有福的福——马雪枫

零度沸腾

<p>作者:马雪枫,女,宁夏盐池县人,有作品发表于《朔方》《吴忠文学》《吴忠日报》《盐州文苑》及网络平台。宁夏作家协会会员</p> <p>  有福的福</p><p> </p><p> 马雪枫</p><p><br></p><p>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出生的村庄还很偏远和闭塞。由于人口较多,居住的也比较集中,你家的门前面就是他家的屋后面。再加上各家给鸡、羊、猪等牲畜随意搭建的棚棚圈圈和弯弯绕绕的人行通道。外村人进入我们村,几乎都是晕头转向找不到北的。但对于我们这些猴孩子来说,那是家家户户的门儿清。因为这里就是我们乐此不疲的天然游乐场。</p><p>村南的水库旁有水地有果园,村北的大路上灰抛土扬地延伸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村庄谈不上有多么难忘的风景,但这一点儿也影响不了我们童年的欢乐。</p><p> 十来岁的孩子都正是最调皮野性的时候。都说十一二三,惹得猪狗不喜见。我是女孩,本是对穿针引线等女红感兴趣的年纪,但因村里同龄的男孩子较多,所以我的童年几乎是和他们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水摸河鱼。白天偷摘别人家地里绿油油的豌豆,夜里还忙着和伙伴藏猫猫,无论是夜明如昼,还是黑灯瞎火,我们都忙的四处跑。浑身好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劲。也就有了白天不是被蜂蛰,就是夜晚被狗追的顽皮日子。耳朵里好像随时都充斥着大人们的呵斥声。以至于后来我自己都觉得,小时候之所以跑得贼快,都可能和被呵斥有关。</p><p> 最后怕的,莫过于我们几个半大的孩子差点害了一条人命。 </p> <p>  初夏的农村,大人们都在地里侍弄刚包产到户不久的那几分水田。我们几个淘气的孩子也要参与劳动,为家里做点贡献。我们三五成群,提筐挎篮,一路嬉笑打闹着去挖野菜。偶有高谈阔论显示与众不同者,我们也极尽想象的予以配合,以免显露了自己的孤陋寡闻。 </p><p> 其中有一个平日里就号称见多识广叫有福的小子说:"我知道人有很多种死法。其中上吊最容易,不疼不痒不知不觉就死了。"我们都指着笑他吹牛,因为我们对于死亡,哪怕是类似的传说都抱有极强的恐惧和神秘心理。有福却掷地有声地给出了最权威的答案,说这是他奶奶告诉他的。如果我们不相信,他愿意吊给我们看。</p><p> 说看就看,我们立马各自解了缠在筐子篮子上的布条、毛绳之类的细长物件连起来。还不忘拽了拽又紧了紧。连起来的绳子不是太长,旺财还续上了他的裤带。我们就选择了不太高的一棵歪脖子老榆树。有福指挥着我们,把绳子一头先绑上土块,扔搭在树杈上后,又系了个能伸进去头大小的套,另一头由我们几个拽着。单薄干瘦的他猴子似的爬上树。特意嘱咐我们:如果我觉得不行,喊‘放’的一声,你们就赶紧把我放下来。我们都大声“嗯嗯”的答应着。应声说完,一个个拉开架势,老鹰捉小鸡似的排成一队,拉着绳子的一端,为这场"实验"做准备。几个小孩都岔开双腿,前腿弯曲后腿蹬直,拽着绳子的一头,准备着等他伸进脑袋后,我们好平衡他身体的重量,不至于让他在演示的过程中摔下来。</p> <p>  一切准备就绪,有福蹭蹭几下就坐在树杈上。又嘱咐我们,等他把头伸进去后,一定让我们把绳子拉紧,并且听他口令说“放”就慢慢放绳,不要猛然松开摔了他。我们直嫌啰嗦,都期待着这场精彩的表演,不停得嚷嚷着催他快点。只见他两手攀着树枝,只几下就抓住了绳套,两腿悬空,脑袋就冲着绳套伸了进去。就在他将脑袋伸进绳套,放开双手的刹那,我们呲牙咧嘴地使出浑身解数蹬直了前腿,屈着后腿拽紧绳子骂他死沉死沉的时候。只听“嘭”的传来一声响,我们都毫无征兆四仰八叉地向后倒去。同时耳边传来当头棒喝似的惊人一呼,那熟悉的叫骂声让我们来不及看清来人就夹滚带爬的四散逃去。跑出好远回头再看。给我们以身示范看上吊的有福,被路过的大人甩掉手中的锄头近身抱着。</p><p> 这件事迅速被各自的父母知道了。我们也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鞋底子。再聚时,各自心里忿忿不平,埋怨有福冤枉我们,说好的只要你喊我们就会“放”下来的呀!有福腊黄着脸色,浑身发软地说:"我想喊‘放’的,可奶奶也没说过,人吊起来后,根本就叫不出来声音的……”那天如果不是被大人看到,恰巧不知是那截绳子断掉,他当时就真的被勒死了。 </p><p> 这事在我心头萦绕盘旋了多年。我一直为小孩子们对死亡这件事的无知感到后怕。</p><p> 如今再想起来,不但有福是真的有福之人,连我们也沾了有福的福。</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