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故乡—走进邬达克的外国弄堂12号

Jane（谢绝送花）

邬达克设计的外国弄堂，在上海市新华路上，是一条U型弄堂。 站在弄堂里拍摄的外国弄堂12号外墙 当年曾经学过新概念英语， 其中一篇描述英国一栋房子内布局的课文令人印象特别深刻， 可惜课本找不到了。那种对每一间个房间功能性的描述，令人神往。要知道几十年前的上海，72家房客的住宅条件是主流，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文中描述的真实场景。来美国后看房买房， 才逐渐对欧美人是如何设计房子的内部格局，以达到最人性化的居住环境有所了解，以至于经常会回忆起当年住过的上海市新华路外国弄堂12号，想像整栋房子在最初建造后的格局和豪华。网上查了一些资料，方知曾经住过的新华路外国弄堂， 是出自著名建筑设计师邬达克的手笔并有哥伦比亚生活圈之名。新华路211弄12号，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 据说曾经是汪精卫某一偏房之居所， 1949年以后由上海市委党校接管，现在归属于谁不太清楚。 天井 12号有一个大天井，门口曾经的大铁门据说很漂亮，在上世纪1958年大炼钢铁时被拆，送进了炼钢炉。后来再安装的门就只是为了有一个门而已，一点美感都没有。天井的白色水门汀地面有划成一个个长方形的大格子， 小时候我们常常在上面玩跳格子造房子的游戏。如今的天井地面，已不见当年的大格子，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水泥地面。有个小学同学回忆说：我记得小学二年级时，星期六下午在你家开学习小组会。外国弄堂好大好大的院子，真开心啊。走进天井，整个房子的外立面是两个倒着的Ｌ型。左手边是两层的附楼，连着的主楼正面看上去是三层而右边那个倒L边又是一个两层楼，下面照片中从大门口看进去可以看到那一面墙。整个外墙面包括围墙的内外，用水泥拉毛粉刷， 凹凸有致，充满年代感。 原12号住户于2020年回访留影 附楼左边这个两层的附楼第一层看上去比较低，其实这是当年的两间汽车间，后来被改建成两间住房，但我们楼里的居民还是习惯的称这两间房为汽车间。汽车间的楼上是一个套房，它可以从12号边门的楼梯进入，也可以从主楼二楼通过一条走廊进入。这个套房里有两大一小三个房间，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从边门上楼梯进入的是朝北的一间大房间，记得房间内朝北窗可以看弄堂和对面花园房子的风景，朝西窗可以看到天井，朝东亦有窗户。房间里另有一扇门通往过道，与对面另一个大房间的门遥遥相望。过道的一边是卫生间， 对面有一间窗户朝西的小房间。我一直在想，这间套房在邬达克的设计思路里是作为一个客房？还是自家主人大管家的居室？因为这是一套相对来说与主楼有一点分隔的可以单独出入的房间，客人住在这里会很自在，如果是大管家住， 也说得过去。当然，由其布局来看，客房的功能是显而易见的。 12号边门，楼梯上二楼进入附楼朝北的房间。 从花园看附楼南侧 主楼 走过天井，拾级而上来到宽宽的暗红色地砖平台，左边是一个花坛，小时候这里好像还有葡萄架。主楼那扇沉甸甸的大门， 紧靠在花坛边。进入主楼，站在两米多宽挑空高开到屋顶的门厅过道里，右手边是上二楼的楼梯，楼梯下面斜角的空间有一个卫生间，用途应该属于客卫。正面走几级阶梯到达前厅，左手边有一个电话间， 那个年代，楼里有自己的电话，还是很奢侈的。前厅里对着大门的是一面上半部带有毛玻璃的墙，这应该是由一片片可以移动的门组成的墙，房间内有一个大壁炉， 这是主楼的客厅。透过朝东朝南一排伸展到屋顶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美丽的后花园。客厅南墙的边上有一扇门，打开后是一个红砖小平台，沿阶梯往下走，便来到了后花园。门厅的左手边，又有一个过道，尽头便进入厨房，同时右边有几级楼梯，上去后是主楼最靠东面的房间，里面其实就是客厅，靠厨房这一侧应该是餐厅，餐厅和旁边前厅也是由毛玻璃的移门墙分隔，Party时， 只需要把所有的墙移开， 客厅、餐厅和前厅连成一个长方形的大厅，场面是非常开阔非常豪华的！前厅靠西一侧，是一个大套间，应该是主卧吧？因为整栋楼只有这里有一个内套的卫生间。从前厅进入主卧套间的门厅，右边朝北有一个小房间，应该是书房，左边朝南是主卧，正面是一个落地的壁橱占据了门厅整一面朝西的墙。主卧很大，东南面都是伸展到顶的大窗。房间西侧尽头有一扇门，进去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中间有一个通往花园的门，走到尽头你会进入一个八角形的坐落在花园深处的大房间，除了入口这一面，其他几面墙印象中都是玻璃窗，靠墙一圈是固定的落地沙发，这个房间便是网上有提到的当年邬达克先生设计12号时的点睛之作———舞厅（Ballroom)。当年的主人和宾客，是如何在这里翩然起舞，消磨时光，醉生梦死的呢？新华路外国弄堂12号，我想象中豪华的场景，在现实生活中是海市蜃楼。从小看到的是越隔越小的一间间屋子和人口越来越多的一户户人家。当然，外国弄堂12号里的居住条件，在当年还是令人羡慕的，毕竟是花园洋房，钢窗打腊地板加抽水马桶，还有前院后院的，人均居住面积在当时的上海， 绝对算是很高的。最早住在这里的都是曾经在市委党校工作学习的老干部，后来进入到各级领导岗位。 客厅通往花园的阶梯 邬达克的点睛之笔—八角亭子 楼上 前厅里上楼的楼梯正对着一楼的客厅，记忆中至少有1.5米宽，缓缓上到一个平台，有一条通往附楼的走廊。上主楼的二楼， 需要再走一段楼梯。二楼， 有三间朝南大房间，在邬达克的设计中，应该都是卧室。最靠东面那间， 东边一半的墙和南面一溜墙都是伸展至屋顶的大窗。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这个房间便沐浴在阳光下。我从小是在二楼这间充满阳光的屋子里长大，那里装满了我童年和少年温馨的回忆。孩子总要长大， 和儿时的家，总会渐行渐远。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我远行到了太平洋彼岸，外国弄堂12号，最终是我梦里的故乡。邬达克设计的12号， 所有卧室和主要房间的窗户，都是从窗台伸展至屋顶， 差不多占三分之二的层高，给人一种特别明亮和豁然开朗的感觉。下面照片中右侧一楼和二楼东面的大房间，南面一溜大玻璃窗，转角部分也都是玻璃窗。 二楼另外两个大房间，一间和东面那间是并排的， 照片中可以看到其朝南的大窗。另外一间则一边墙靠着主楼的北边，南边是玻璃落地门， 对着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大阳台。二楼的走廊十分宽敞，靠东面是一个大卫生间，另外还有一段楼梯上三楼， 那里有一个长长的房间，西边是门， 东面是窗，无论从位置还是格局，邬达克的设计中这应该是一间保姆房。 从花园看楼上朝南的两个大房间 后记 邬达克的外国弄堂12号，网络上看到的是用地面积约1028平方米，建筑面积约567平方米。在我的观察中，应该是由两个套房，三间卧室，两厅（客厅和餐厅）以及三个半卫生间组成， 其他的房间， 都属于辅助功能。可惜的是这栋漂亮的花园别墅，大半个世纪以来，72家房客式的占据和使用，早已被破坏的面目全非， 满目疮痍了。当年漂亮的带有葡萄架和金鱼池的花园里，草地已被菜园子和野草占领，虽然看上去绿意盎然，但与邬达克的本意已相去甚远。在国外生活了几十年， 旅行也走过很多的国家， 欧美建筑最核心的部分， 是尊重人性和注重隐私。 在美国， 你去租公寓，如果是三口之家， 就不能租一房一厅的公寓， 必须是两房以上。群租的现象基本是杜绝的， 除非你知法犯法。我们当年去加拿大旅行租过一个民宿，合约上规定了居住人数，超过当然就是违法。如何才能让优秀的历史建筑物还其原貌，不仅仅是为了研究历史，更有现实意义。我们的住房条件比起三十年前，有了飞跃式的发展，但如何尊重人性和隐私，维护和保养，让每一个时代的建筑在时间的长河里继续保持其生命力，不是简单的拍几张照片就能解决的问题。 加拿大民宿客厅 加拿大民宿餐厅 另一个角度看客厅和餐厅 时常会在梦里走进新华路，走进外国弄堂12号，梦里有邬达克的12号，也有我的童年和少年的12号。 本文原载“新华路时光”公众号，作者在此做了部分修改。文中部分照片来自“新华路时光” 公众号，版权归原摄影师。本作品只可全篇转载并注明出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