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如画

如歌

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又一次自驾来到婺源，距第一次来这里，刚好一个生肖轮回。十二年的光阴，人生与时代都会发生许多变化，今天再看婺源，不独风景大变，感觉也大变。（图片：杭瑞高速婺源出口）

记得当年的婺源，人们对她的商业化倾向已经颇有微词，但与今天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如今的油菜花季，再也无法避开熙熙攘攘的游客，也难静思她逝去的古风飘逸的耕读生活。乡路上因为车辆的拥堵，满眼都是禁止停车，违章罚款的警示牌。

李坑、汪口、江湾……那些大名气的村庄，一个都不敢进去，怕村里摩肩擦踵的人群，怕破坏了对其曾有过的美好印象。（图片：汪口村）

从前那水墨画般的月亮湾，如今就像一个普通的水洼，挤满了蹩脚的游船。照片拍的虽好看，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感觉。

十二年前的月亮湾，拍照时需要爬到河边的山坡上。

无奈，只拣了比较偏远的庆源村住了一夜，并去了更偏远的查平坦，算是捡回了些许当年的记忆。（图片：查平坦村）

只是，同一个角度，相隔十数年，风景虽未变化太多，人事却已沧桑。

庆源古村，十二年前拍摄。

今天，同一个角度，少了一位老妪和一树绿荫。村民说，老人去世了，她栽种的树也被孙辈砍掉了。此景此情，想篡改一下崔护的诗：

十二年前此门中，老妪桃花两从容。

老妪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庆源古村，十二年前拍摄。

今天，同一个角度，已变成民宿，多了一株桃花。

好在我们有无人机航拍，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婺源，依然如画。

下面的文字，是我十二年前的一篇游记散文：《婺源如画》。为了便于区别，特用红字标出。

曾看过许多描写婺源的文字，一律的柔美，一律的凄婉，说她如画，说她如诗，说她如梦，让人身虽未到，神先往之，不能不产生前往一窥的冲动。

网上点击“中国最美的乡村”，条目最多的也是婺源。人们趋之若鹜，人们不吝词藻，人们甚至说她是徽文化的核心。但我毕竟上了些岁数，知道对这世界的认识，不能太相信时下的文字。

我以为，人们对婺源的溢美，更多的是商业化之前的婺源，是人们还没有蜂拥之前的婺源。正因为如此，去到婺源之前，在我心中，她的美是打了折扣的。

但是，在离开婺源时，我知道我错了。虽然天气不利于我的摄影，虽然我没有看到丽日晴天下更美的画卷，但我依然要说：婺源如画。

在婺源，如果你只去旅游景点，如果你仅仅用眼睛看，你印象最深的一定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是一个又一个的商业摊位，是琳琅满目的旅游商品，是讨价还价的喧嚣。没有美，只有无奈和伤感。

不过，只要你像我一样，避开双休日，避开旅游热线，只要你视商业叫卖和旅游喧嚣于无睹，不仅用眼睛，更用自己的心去阅读婺源，静静地阅读，你依然会被她厚重的画卷所震撼。

在婺源的几天里，我就象在读一本线装的古书，一步一页地读，一村一集的读，却仍似懂非懂。

古旧的老屋，斑驳的白墙，淅沥的小雨中弯曲的青石板路，还有那浣洗的妇人，佝偻的老妪，天真的孩童。每一处景，每一个人，似乎都是那线装书的一页，似乎都隐藏着传奇的故事，都传承着徽州古老的历史。（图片：婺源黄村的百柱宗祠）

对于我，认识婺源是从她的清晨开始的。

轻轻地推开窗户，一阵阵清脆婉转的鸟鸣俘虏了我。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闻听鸟儿的嘤嘤对语，习惯了闹市的浮躁，婺源寻常的鸟鸣竟让我如此陶醉。

而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登高看菊径，远望拍石城，徜徉在理坑的粉墙黛瓦间，流连在庆源的世外桃园中，我的心一次次被震撼。甚至，我还生出了小住一段的念头，想细细地读，读婺源的古朴，读婺源的追求。虽然，我知道以我六十岁的经历，想要解读婺源的千年兴衰，难免失之浅薄。

婺源的美需要远观。春风吹绿三月天，油菜花开满山间。那金黄象微波轻漾的海洋，象汨汨流淌的河流，象漫无边际的地毯，层层叠叠，密密匝匝。

有时，清晨的田野弥漫着一缕薄薄的轻雾，那雾，朦胧着远山的轮廓，隐藏着历史的遗存。还有散布在金黄之间的一条条阡陌乡径，串起了小桥流水的村庄，串起了婺源的昨天和今天。

婺源的美需要静思。静思她逝去的古风飘逸的耕读生活，静思从这里走出的一代又一代的仕宦商贾。静思婺源的青山绿水，静思婺源的粉墙黛瓦，每一个去过那里的人都会发出由衷的赞美，赞美这幅中国传统文化与大自然交相辉映的水墨丹青。婺源的美是一种简约的美，而这简约的背后，却是厚重的历史。

婺源的美需要用心来体会。对眸婺源的一村一户，一街一巷，就仿佛是对眸婺源的一部兴衰史。黛瓦的下面是一段古老的梦，推开一扇木窗，飘出的是一段淡淡的乡愁。走过枕溪穿村的廊桥，瞩目高低错落的马头墙，我一直在问自己，是否读懂了其中的玄机？因为我想到达的，不仅仅是旅游地图上的婺源。

婺源，你的美岂是我的笔所能描述；你的美岂是我的镜头所能穷尽。

啊！婺源如画。

以上是我十二年前的文字。那年，我第一次自驾远游江南，第一次接触江南古村落，满满的新鲜感，印象极深刻，文中也难免多了些煽情的成分。（图片：自驾途中）

去年秋天，我又一次路过婺源，去石城拍晨雾中的红枫，去篁岭拍人工打造的秋色。感觉婺源的美就像是“大众情人”，尤其是热门的景点，少了点天然的拙朴，多了些商业的涂抹。

时代的发展，农村的脱贫，注定了我们有些怀旧思维难免一厢情愿。有点像围城，农村人想冲出来，尽快城镇化，游客却希望里面一切如常照旧，变化越小越好。

十二年前曾在菊径村拍了一张照片，起名《留守》，今天又在甲路村拍了一张照片，留守村庄的农民已经在用自己的双手，打造属于自己的新天地。婺源的美，不应该只是风景，更应该是农民实实在在的生活。

愿如画的婺源，不仅仅有春天的油菜花，秋天的红枫树，更有农民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