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未名

<p class="ql-block">请假</p><p class="ql-block">平日里,我们在工作中因事或因病向单位请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几十年来,我请假不多,每年的公休假,也享受的很少。不过,有两次请假的事,却让我终生难忘。</p> <p class="ql-block">&nbsp;一</p><p class="ql-block">第一次是因为请婚假。我结婚的日子定在1991年2月3日,这一天是星期天。那时,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制度,一般人结婚都喜欢选在星期天。这样安排,方便亲朋好友来参加婚礼。不过,除了这层意思,那一天据说还是什么黄道吉日,很多人都选择了在一天结婚。我不信迷信,记得当时只是拿着台历盘算了半天,心想就这一天了。</p><p class="ql-block">1985年8月,我毕业的时候,单位没有给我分配住房。近六年时间,我一直住在家里,眼下要结婚了,可单位还是没有房子。当时,我家住在标准钟附近,和平路75号,那是父亲所在的单位——赣州市医药公司办公的地方。院子里,一栋老办公楼的三间办公室,就是我们一家的居所地。从1981年的春天一直到1991年的春天,整整住了十年。</p><p class="ql-block">熬了十年,天天都盼望着有一套新房。令人兴奋的是,这个目标很快就要实现了。在标准钟的另一端,解放路75号,有一栋商品房正在进行扫尾工作。因为楼下是药店,所以楼上分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给医药公司,公司把这套房分给了我们家。一家人巴望着这栋楼尽快落成,一望就望了两年,现在好了,入住新房的日子指日可待。可什么时候能拿到钥匙,还未可知,而婚期在即,又不能坐等。家里只好把一间房空出来,作为婚房之用,我用了半天时间,把它粉刷一新。</p><p class="ql-block">婚房刷好没两天,解放路的新房也分下来了。新房钥匙终于到手了,这是我们家在赣州住的第一套新房,具有破天荒的意义,全家人为此欢天喜地。此时离我的结婚日只有一个星期,离过年也不过20天。父亲盘算着要把房子好好装修一下。客厅铺一种上点档次的地砖,房间刷107胶,阳台、卫生间、厨房铺马赛克。这天晚上,父亲请来一位叫曾广东的同事在家里商量此事,并委托他第2天就去帮我们家购买地砖。</p><p class="ql-block">事有凑巧,就在这天晚上,建国路药店,因一个疯子的一把火,整个药店被烧毁殆尽。楼上4户公司的职工,一下子变得赤贫如洗,无家可归。公司只好把单位的会议室,临时隔成了4块,让他们暂时落脚。公司还要求我们家加快装修速度,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几间办公室空出来,让几户不幸的人家有个落脚的地方。</p><p class="ql-block">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急人之所急,积极配合,何况那几户人家中,有一户就是准备给我们家买地砖的曾广东。人家受难,指望不得了,父亲临时决定,家里的地面全部铺马赛克,怎么快就怎么来,怎么省事就怎么来。果然,原本至少要十天的工期,竟然三天就完成了。然后就是搬家和布置新房,也是高效率,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些事还真不容易,我只好向单位申请,提前三天休婚假,以便全力以赴做好相关的准备工作。</p> <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过年后不久的一天下午,教育局机关支部正讨论我的入党事宜。其实,我在师院读书时,就被确定为建党对象了。遗憾的是,来到市教育局已近六年时间,这最后一公里还没有走完。说实话,不是我不努力,而是那时入个党还真叫个难,一个单位两年才能发展一个。好在终于轮到我了,我被重新确定为建党对象也已一年有余了,该走的程序都走完了,就等着支委讨论通过了。普教科的两位科长就是我的介绍人,而那位龙副科长还是支委委员。我下班时,差不多六点了,可支委会还在开。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很平静,并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因为当时我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两位科长也是满意的,他们与我谈心时,也是充分肯定的。</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上午,我比较早就上班了。开水打好了,地板拖好了,这时龙副科长来了,一如平常,还是那笑眯眯的样子。我主动问:“昨天你们的会开得很晚啊!”他说:“哦,是。我六点半才回家。” 我又问:“我的入党问题通过了吗?”他突然收起了笑容,说:“哦,这个有点情况。”我说:“什么情况?”他说:“会上,有人说你前段时间,还没有结婚,就没有来上班了。”我说:“家里被赶着搬家,情况特殊。我特地提前几天请婚假,就是免得人家说三道四,当时我也是向局里和你们两位科长请了假的呀,怎么能拿这个来说事呢?”龙副科长说:“是啊,我也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可朱副局长说,入党积极分子转建党对象都要认真把关,建党对象发展为预备党员,更要从严把关。他还建议要延迟半年再说。”听完他的话,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情骤降,脸色变得难看,整个上午都闷闷不乐。</p><p class="ql-block">回到家里,赣琳正在厨房炒菜,我给她打了一个招呼,就进了卧室,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心里觉得有万分的委屈。心想,我工作没有偷懒啊,除了基教工作,我还做了中招工作,还担任了《赣南教育》的编辑,一身而三任,为什么做了那么多?还不能讨他们的好呢?介绍人就是我的两位科长,而龙副科长明明就在会上,他为什么不能把这些事情说清楚呢?</p><p class="ql-block">我越想越觉得憋屈,满腔的愤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索性脱下了鞋,把它拿在手上,往地上猛击了一阵,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解脱一样。还别说,这阵猛击,还真的把我击醒了,让我的气慢慢地有些消了。</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请假,是因为赣琳生孩子。1991年12月2日,文颖出生了。赣琳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家坐月子。赣琳的预产期是12月5日,原以为会推后的,没想到竟提前了两天。当时,我正在筹办全区中小学德育工作会的有关事宜,会期一时定不下来,我怕影响到后面的陪护,便一直往前赶,把相关工作提前完成了。文颖出生后,我向办公室和两位科长请了假,并对龙副科长说:“德育工作会的有关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开会时间定了,你就让小金到我家来通知一声。”一切交代完毕,我放心地回到家里,休陪产假,整天和婴儿的啼哭声相伴,做着洗尿布、晒尿布、叠尿布的工作。</p><p class="ql-block">一天早上七点多一点,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小金,他说:“龙副科长让我来通知你,马上回去上班,德育会这两天就要开。”他还说:“朱副局长发现你这几天没有上班,好像有点不高兴。”听完他的话,我心里一沉,心想,怎么,朱副局长又要生什么怪吗?</p><p class="ql-block">吃完早饭,我急急地来到单位,先到了朱副局长的办公室。只见他正抽着烟,见我进来,脸上有些不高兴。他把烟灰往烟灰缸里弹了一下,带着严肃的口吻说:“怎么,小张,你爱人生了小孩,你就不来上班了吗?”我说:“朱局长,我在家里休陪产假,是向办公室和两位科长请了假的。”他有些不解地说:“休产假是女人的事,丈夫怎么能休产假呢?”我说:“是休陪产假,这是有规定的,凡是晚婚晚育的,丈夫都可以享受一个星期的陪产假。”他说:“有这种假吗?我怎么不知道,以前我爱人生小孩的时候,我都没有休过这种假。”听了他的话,我真是哭笑不得,但我还是平静地说:“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这种假是为照顾晚婚晚育的人专设的,是计划生育的一项规定。”听完我的话,朱副局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烟,放在两唇间,静静地吸着,做沉思状。这是他的经典表情,每当他没有思路或不便表态,或像眼下这种有些理亏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p><p class="ql-block">两天后的德育会开得很顺利,试想,如果没有我事先做的积极准备,这一切可能吗?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局里开会,局里的主要领导严局长在谈到近期工作时说:“德育工作会开得很成功,只是在筹备的时候,有个别同志工作没有及时到位,有些耽误。”这些话,我一听就知道是朱副局长的口吻,不过当时我也无所谓气无所谓不气,心想,摊上这样的领导,你能怪谁呢?</p> <p class="ql-block">结婚时请了一回假,孩子出生时又请了一回假,两次请假都天经地义,可我却为此挨了批评,影响了入党,可以说是交了一份昂贵的学费。我想,在一个人成长的道路上,关怀提携是一种帮助,冷若冰霜有时也可视为一种帮助,甚至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帮助,尽管后者的主观愿望并非如此。</p><p class="ql-block">&nbsp;</p><p class="ql-block">2021年3月17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