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你要去哪里

邓和村

　　春风拂面，远处的鸟鸣，衰败的老屋以及静静的溪水……我躺在门槛上安逸的享受着这一切。看到老屋，想起童年，想起少时学着父辈敲针做吊钩，学着妈妈堂前拜明月……嗯，真的有点感慨！乡愁你要去哪里……

微信朋友圈看见阿城古这则小作文，瞬间被触动。有两张配图：一张是老屋，一张是新宅。

如今，从指尖滑过朋友圈的速度常常是零点几秒。而此次，我点赞留言了：“你又触摸了乡愁吗？”“嗯，是的，我喝多了哦。”阿城古秒回。

阿城古随后给我打电话：“我中午喝多了，现在，现在我就坐在咱家的门槛上。随便拍了两张图就发到朋友圈了。隔着小溪，新宅对面就是我的老屋。”

“你看图说话写得太好了。文字很纯粹，很干净。酒与愁从来就是孪生兄弟，诗是酒是注脚，愁是诗的灵魂。”

乡愁你要去哪里了？写的太好了！

让我不由想起了余光中的《乡愁》。他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乡愁是什么？比起余光中那种固定的语式，这“乡愁你要去哪里？”显然这种表达更加生动有趣，更令人为之叹服。

宋之问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他这“情怯”和“不敢”，隐藏了多少事，有多少不可言说苦衷。有限的字句，没展开的剧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乡愁瞬间得以慰藉时，宋之问却不敢面对，让人无限唏嘘。

苏轼说：“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柔奴用一生追随爱情，苏轼用一生诠释豁达。生活教会他们同一个道理，如有他乡吾乡之分别，此心就算原谅世界也放不过自己。

于右任晚年说：“葬我于高山兮，忘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葬我于高山兮，忘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有国殇”。十几年乡愁如高山飞瀑一泻千里。这乡愁，饱含家国情怀，愈加痛彻心扉。这乡愁求不得，又放不下。

乡愁，你要去哪里了？你又是什么样子？亲近你，会痛；疏远你，会懂。

鲁迅在《故乡》说：“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我们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经公同卖给别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异地去。”

后来，我才知道，鲁迅族人将整座台门连同百草园一并卖给了朱阆仙，他是当时绍兴名门望族。

周作人《乌篷船》写得传神：“你坐在船上，应该是游山的态度，看看四周物色，随处可见的山，岸旁的乌柏，河边的红寥和白苹，渔舍，各式各样的桥，困倦的时候睡在舱中拿出随笔来看，或者冲一碗清茶喝喝。”

老屋出售前二十多年，此后十几年，鲁迅没有回到绍兴。但我们知道了绍兴三昧书屋、百草园、咸丰酒店、鲁镇。同样，周作人的散文多次提到老屋及绍兴事物，兴味盎然，别有风情。世事动荡不安，周氏兄弟失和，绍兴故乡景物只在梦里依稀可见，这又是怎样一种乡愁？

　　沈从文的乡愁在边城，在爷爷的渡船上，在翠翠的歌声里，在傩送的目光中。沈从文的乡愁正如自己所料：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汪曾祺的散文写得轻松，读得舒服，充满烟火气息。他在《端午的鸭蛋》中说：“不过，高邮的咸鸭蛋，确实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他还说《你的味觉就是你的乡愁》。由此可见，故乡，或许就在味蕾上，乡愁就是味觉上的思念。

　　乡愁，活在作家画家的作品里，总有痕迹可找寻。

周恩来少年北上读书后，再没回淮安，他只能在飞机上俯视淮安。他说“我何尝不想回去看看。”邓小平少小离家老大也没回。新中国成立后，他多次到成都，也没回家乡看看。他们蕴含的丰富情感，我们怎么能懂？他们的乡愁如何安放？

阿城古无疑是幸福的，一场酒后，在门槛上看风起于树梢，鸟鸣于山涧，匍匐在家乡土地上静静地发呆。也许乡愁有时出现，如影相随；乡愁有时隐藏，蛰伏心间。乡愁，你要去哪里了？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