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说原创)</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中期,来自大西北的寒流掠过家乡的山林、丘陵、河流、荒原,掠过一个个小村庄,肆意用风刀切割着每个人冰冷的肌肤。寒风呼啸着揪落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树枝左摇右晃做努力的挣扎,发出猪吼一般的嚎叫。 </p><p class="ql-block"> 冬日的乡村,除了寒冷还是寒冷。街上少见行人,偶尔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向这边走过来,佝偻着身子,双手交叉环抱,下巴颏紧贴着锁骨,仿佛要把脖子缩进肚子。嘴里哈出一团团热气像极了西游记中妖精的喷云吐雾。整个村庄是宁静的,虽还是傍晚,除了稀稀落落几家尚未熄灭的炊烟之外,每家每户都已经关门闭户。一窝孩子拥挤在狭窄的土炕上灰头土脸打打闹闹,在娘几次呵斥催促睡觉无济于事之后,孩子大大推开两扇木门,眼光依次扫过每个孩子的脸,恶狠狠地甩下一句:“谁再不睡觉我就摔死他扔在狼三岗子喂狼。”随机转身把门猛地一带,“哐当”一声,孩子们再没了声响。 </p><p class="ql-block"> 男人躺在床上,仰望着屋顶,长叹一声,说:“唉,全家这六七口人吃饭倒底怎么办啊,哪一年粮食能撑到年底,这日子没法过了。” </p><p class="ql-block"> 女人也长叹一声不再说话。男人吹灭油灯,翻身上马,开始不知疲倦的机械的进行晚上的耕耘和劳作,不知什么时候老婆又会生出个崽子。贫穷的生活丝毫无法阻止人类的繁衍,要说六七十年代人们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也不尽然,孩子多了总会有男有女,甚至孩子全是清一色带把的,也一个劲的生生生,越穷越生。只要男人还能劳作,只要女人那片土地仍然润泽肥沃,相隔一年就有一个新的生命的诞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孩子就当小狗小猫养着,那年头孩子不值钱,不稀罕。出去玩的时候,老大在前面像个领头羊,后面跟着个头参差不齐的弟弟妹妹,像一串糖葫芦,更像零散的游击队,孩子多,生产队就分那点粮食,那时候的家庭一个字“穷”,那时候的孩子一个字“馋”。</p> <p class="ql-block"> 二 </p><p class="ql-block"> 杰子就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因为孩子多,家庭穷,杰子和很多孩子一样特别馋,馋的要死,他觉得不是他自己馋,好像肚子里有一条虫子在始终在张着嘴要东西吃。那时候他盼着去走亲戚,也盼着家里来亲戚,盼着生产队死头猪,最好是死头牛每家每户可以多分一些。馋得实在不行了就去河里捞鱼摸虾。上树掏鸟窝,晚上捉了螃蟹盐水一煮也可以包餐一顿。对每个像杰子这样年龄的孩子来说,对物质生活的追求渴望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是一块花糖,一个馒头,一根油条,一条小咸鱼都足以令人垂涎欲滴,更不用说吃上一块肥肉了。 </p><p class="ql-block"> 那年,杰子也就是六七岁的模样,一个夏天的中午,他和邻居二庆姊妹三个去东边的三小庄村二庆姑家。他们每人只穿了一个花裤头,光着脚丫子,顶着烈日到了二庆姑那里。稍坐了一会,二庆姑(杰子也随着喊姑)从高高的柜子上拿过一个小竹篮,竹篮上面遮盖着一张淡棕色的牛皮纸,掀开纸,里面是金灿灿的油条,杰子看到那香喷喷的油条,浑身震了一下,眼珠子直了,不由自主的接连咽了几口口水。他当时萌发出一个念头,虽然天热,虽然难走的土路咯的脚丫子疼。但他能享受一根油条的待遇,很欣慰,也很期待,感觉不虚此行。虽然他们不是同姓,但是毕竟是她娘家邻居的孩子。二庆姑把一根对把子油条从中间分成两小根,先给了二庆最小的妹妹,又给了二庆弟弟,从竹篮里又拿出一根一分两半,递给二庆一半,此时杰子的手已经举到了二庆姑面前,他心里急切的盼望:“姑,你就是我的亲姑,快给我啊。”二庆姑看了杰子一眼,略一迟疑把那半根油条又放回到竹篮里。时间仿佛静止,杰子幼小的脑海一片空白,他竟然忘了撤回举在空中的那只手。一股压抑不住的泪水还是硬生生憋在两个眼角。二庆姑说:“你们回去吧,我还得上坡。”那一刻,杰子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虽然那时候他才六七岁,但是他瞬间懂得了被冷落和尴尬的滋味。回家的路上,杰子强忍泪水装作没事的样子,二庆三兄妹切着牙啃咬着油条,好像一次只咬下油条的一个分子。快到村口了,油条才被吃完,二庆三兄妹齐刷刷的左右交替舔舐着沾满油的双手,手心手背来回的舔,舔得白白净净的,手心手背和黢黑的手脖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当然他们这整齐划一熟练至极的舔舐动作来源于每次吃完饭养成的舔手习惯。</p><p class="ql-block"> 一回到家,杰子猛然扑到娘的怀里,伤心的大哭了起来。无论娘怎么追问他,他始终都没说出原因。从那时起杰子就下定决心无论多馋,再不会举着手向别人乞讨。也从那之后他对二庆姑有了一种别样的看法,此后只要一吃油条他就大口大口的吃,带着气吃,他心里就念叨:二庆他姑啊,那些年我也喊了你不少次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即使是金子做的油条你也应该给我小半截啊。 </p> <p class="ql-block"> 三 </p><p class="ql-block"> 当年供销社里有卖的花花绿绿的纸包裹着的花糖,后来又有了一种黄黄的、软软的,一拽老长的叫高粱饴的糖。杰子站在柜台外面恨不得冲进去抓一把就跑。柜台上经常放着两个草编的篓子,从里到外油的透透的,里面或者是白鳞鱼或者是腌制的带鱼。谁家买了要是煎上几块,半边庄子都弥漫着咸鱼的香味。即使是生咸鱼味道杰子也特别爱闻,他会把鼻子靠近鱼篓子先抽抽鼻子,然后猛吸一口气,直到把香气送到肺的深处。他甚至还特别中意老解放汽车开过之后那刺鼻的油烟味,闻得很陶醉,经常去西边公路上等车来,除了羡慕那开车的司机,夸张的想象汽车加足马力会不会飞起来之外,最关键的就是先调整好鼻子的呼吸,然后急切的等待,只等吸那一口,等汽车一开过去,排气筒冒出燃烧不充分青烟,他便像运动员听到了发令枪声。以极快的速度“抽抽”几下,只不过运动员用的是腿,杰子用的是鼻子。一切事物都是熟能生巧,对事情的专注往往能开发人的潜力,杰子练就了高超灵敏的嗅觉味蕾,能闻香能闻臭,辨别味道的能力非常人所及。不像身边的人只知昂首挺胸往前走,踩到一坨屎才知道斜着身子扭着头,恶心的去剐蹭鞋底,而杰子属于辨味识路的那种,所以他不回避香,但会远离臭。 </p><p class="ql-block"> 每次杰子去邻居家,只要一抽抽鼻子,就知道邻居家炒的什么菜,他甚至能闻出不动油盐翻炒过的东西,比如:饼干、油条、煮鸡蛋、煮栗子、烧土豆。这时候,他会不失时机又好像显摆似的说:二婶子,三大娘,你家里买油条了或者说你家里有饼干,弄得她们不得不多少给他一口,所以那时候很多人怕杰子去他们家串门,更怕杰子抽抽鼻子,都说杰子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敏。</p> <p class="ql-block"> 四 </p><p class="ql-block"> 杰子记得最过瘾的一次解馋就是缠着五叔跟他一起去新汶卖豆角和小米,五叔让杰子负责给他看摊子,而杰子要求的工作是帮他收钱,杰子很想体会一下收钱的感觉,五叔嫌他不会算账,坚决不同意。 </p><p class="ql-block"> 豆角卖完以后,杰子好像立了大功似的对五叔说:“五叔,可饿死我了,跟你出来大半天了,你领我找地方吃饭去。” </p><p class="ql-block"> “现在天气还早,你看看才几点啊,我骑车快,到了南流泉往南一溜下坡,咱一会就到家了,回家吃吧。”五叔说。 </p><p class="ql-block"> “不行,坚决不行,到家我也饿死了。”杰子语气很坚定。 </p><p class="ql-block"> 五叔笑了笑,拍了拍杰子的头,说:“走吧,去饭店,今天撑死你。”</p><p class="ql-block"> 杰子心想:五叔啊,五叔,你还给我来这一套,我起个一大早,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吃个肚里圆吗? </p><p class="ql-block"> 珍珠泉饭店在新汶肉联厂北边,是个坐西向东面积不大青砖黑瓦的饭店,只有四间屋,里面柜台上有一个长方形的白铁片打成的大托盘,托盘里盛着猪头肉、猪肝、猪肺,猪肚子一应俱全,色泽诱人,令人垂涎欲滴。一进饭店门,猪头肉和其它猪杂碎的香味从鼻子直冲到杰子的胃里。他深深的大吸一口气,在里面长长的憋住,然后不情愿的吐出,这是人世间最美的味道,他甚至有一种陶醉的感觉。在五叔挑选猪头肉的当口,杰子低下头把鼻子靠近猪头肉再猛吸一口气,他丝毫不顾忌和恐惧女老板手里长长的带着两个钉齿的铁钩子在肴肉上面的戳来戳去,那一刻,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猛吸气,因为这个是免费的。 </p><p class="ql-block"> 端到桌子上的是切好的猪头肉、馒头和一小碟韭菜花,白开水任意喝,杰子的吃相大家一定能想象的到。五叔很精明,从网兜里拿出卖剩下的两捆豆角,对老板娘说:“这是给肉联厂谁谁谁,什么科长留的,今天不给他了,老板您炖了吃吧,农村人这个有的是,不缺。”</p><p class="ql-block"> 老板娘边说谢谢边用铁钩子勾着一大截猪肥肠,嘴里喊着:“来了,来了,让给你我的一截肠子。”</p><p class="ql-block"> 这时杰子的动作出奇的麻利,往前一探身子,双手平行接过,类似于现在接受藏族朋友敬献的哈达,只不过人家接过来是虔诚的挂在脖子上。而他则是歪着头,一点点往肚子里吞咽,好像是吃油条,又像吃陕西的裤带面,不间断的往下吞,使劲往下咽,那肥肠在他嘴里应该是似断非断,似连非连。</p><p class="ql-block"> 五叔大吼:“你个色孩子,你给我留一截啊。”</p><p class="ql-block"> 杰子摊开油乎乎的双手,略带歉意的对五叔说:“我没刹住车,吃没了。”随之走到饭店门口,把双手在油乎乎的木头门框上来回的搓油。 </p><p class="ql-block"> 老板娘似乎对杰子的吃相很感兴趣,笑着说:“这孩子吃肉倒是麻利,跟个小狗子似的。”杰子充耳不闻,心想此刻即使你说我是饿狼又有何妨。 </p><p class="ql-block"> 五叔笑着说:“你家没有儿子,让他给你当个干儿子吧,你看长得也怪喜人。” </p><p class="ql-block"> “行,行,我倒是愿意。”老板娘脸上笑开了花。 </p><p class="ql-block"> “杰子,你愿意吗?”五叔问。 </p><p class="ql-block"> 杰子使劲吞下嚼在嘴里的最后一口肥肠,双手拍了拍鼓胀胀的肚皮,用褂袖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角,接连着打了几个饱嗝,他分明感觉到嘴里喷出的气体有点活猪大肠里面平时包裹着的那东西的味道。 </p><p class="ql-block"> 杰子没答话,但是对五叔这个私自决定的玩笑并不讨厌,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干娘也未尝不可,总比老家那些认干娘的强的多,农村的亲娘和干娘都差不多,平时的生活都是地瓜面煎饼,白菜叶子萝卜汤,更何况有的还认石磨、石碾,甚至山里的一块大石头当干娘或者干爷。可问题是杰子想要的这个干娘得一直是开饭店的,必须要一辈子卖猪头肉,因为她不敢保证,所以这事也就作罢。 </p> <p class="ql-block"> 五 </p><p class="ql-block"> 回家以后,杰子当然少不了把一伙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召集起来,他便像领导讲话一般,吹嘘他去城里吃了山珍海味,还编造出很多不知名的菜品,从食材、颜色、数量、味道说起,甚至还说桌子上端来一整只的天鹅,以此来表明他曾吃过天鹅肉。杰子一直佩服自己无穷的想象力和大言不惭的海阔天空,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看着他的小伙伴们每个人不由自主的从嘴角不约而同的流出哈喇子,这一切极大的满足了他的的虚荣心,同时也满足了听众们的好奇心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也使杰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被他们视为是真正见过世面的人,从而使他备受他们的尊重和推崇。看着他们一个个吧嗒着嘴巴,使劲的吞咽着吐沫,杰子竟心生一种自豪和满足的快感。当然,无论他们如何追问他是去了谁家,谁领他去的饭店,而且还是高级饭店,这个事,杰子是万万不能说出是五叔带他去的,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还是有点分寸的。当然,他们一致的意见是杰子在城里必定有个富亲戚,说不定还是个领导,矿长区长之类的亲戚,当然也有几个心生怀疑的,因为这些年杰子家没曾来过一个吃公家饭的,但他们最低也是半信半疑。那个年代,幼小的杰子深知大吹大擂是不需要交税的。</p> <p class="ql-block"> 六 </p><p class="ql-block"> 盛夏炎热至极,主食依然是煎饼,老菠菜、山豆角、咸菜疙瘩,偶尔买点豆腐。只要不来客人,别想见点油星,这是最难熬的日子,杰子父母的态度就是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肚子。那时虽然家里养了不少鸡,但因为前面紧挨着管理区,所以隔三差五管理区做饭的王老头就来买一只。这是杰子最讨厌的一个人,贫穷的年代,王老头虽比不上管理区那些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干部生活条件优秀,但灾荒再久,饿不死厨师,即使吃点残羹剩饭,却也面部油光锃亮,对庄稼人说话带着一种傲气。那些年杰子经常听到管理区领导干部对他大声呵斥,甚至出言不逊,但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迎合的样子,这足以巩固了他在管理区长期干下去的基础。这人是杰子当年最想一石头敲破他脑门的那个人。 </p><p class="ql-block"> 看着公鸡一只只的减少,杰子的心里揪揪着,好像今天割了他的肺,过几天又割了他的肝。接下来,杰子要采取行动了。当他用弹弓将石子射向最大最漂亮的那只公鸡的时候,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别怪我,我不杀你早晚也得让王老头杀了,何况我还喂过你多少次粮食。”当杰子提着还挣命的公鸡去西河里找到正洗衣服的娘的时候,杰子娘娘心疼的掉下了眼泪,反复追问杰子怎么发现的,他当然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方案。娘说:“我看着还没死利索,赶快便宜点卖给管理区吧。”他紧张的一把拉住娘,对娘说:“你别去了,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王老头我问他要鸡吧,人家这样说的,要个屁,公社又没来人,再说也不能让领导吃死鸡啊。” </p><p class="ql-block"> 鸡肉整整盛了三大盘,杰子娘只端在桌上一盘,不能一顿都吃了。杰子在这方面一向是比较积极的,这与平时娘炒了白菜萝卜多次催促他吃饭他爱答不理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娘还是一直心疼着,说那可是一只种鸡,最大最好的,并发挥最大的想象力去猜测倒底是谁打死了那只鸡,发恨一旦知道了,一定骂他个狗血淋头,并且要撕巴了他。杰子内心虽然恐慌,但嘴一直没闲着,边吃边安慰娘,“娘,事情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没有用,再说人家没给咱提溜走就不错了。”这是杰子家多年以来一直没破的一桩杀鸡案。 </p><p class="ql-block"> 人一旦有了一种爱好和奢望,往往会变得聪慧,起码认为自己聪慧,便会挖空心思想方设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杰子经常用肚子疼,难受,不想吃饭来蒙骗父母,偶尔也能吃上几顿肥肉,并且是专门给他自己吃的。家里的老小往往能得到父母的偏爱,因此他也很庆幸他是最小的。不过时间长了,他发现这方法并不是很奏效,达不到预期效果。于是守着父母他故意拿起烧火棍啃上面的黑木炭,嚼的嘎嘣嘎嘣响,还时而攒好口水故意当作不由自主从嘴角流下来,杰子从小就有口水想来就来的本事,这的确为他拙劣的表演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并且放学回家就哭着说同学们都笑话他淌咧咧(流哈喇子),发誓再也不去上学了。杰子父亲知道怎么做了,大集的日子,一大早去等着卖猪肉的,让人家给割下猪尾巴,尾巴根子还要带上一块肥肉,当然也带着猪屁眼,用绳子拴住猪尾巴一直从地上拖拉到家,煮得烂糊点,据说这个能治疗孩子淌咧咧,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集市,杰子也开心过瘾的单独享受了三根猪尾巴。 </p><p class="ql-block"> 至于当年杰子父母是否看出杰子是不是耍花招,因为父母没点破,他当然也不能说,后来,杰子想,父亲一定知道他是嘴馋了,但那时候要是不用绳子在地上拖拉着回来,如果是拿在手里,人家一定会说,什么家庭,还舍得吃猪尾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也怕杰子的哥哥姐姐对父母的偏心不满,这种独特的方式昭示着买猪尾巴不是给杰子吃,是为了给杰子治疗淌咧咧的毛病。等多年以后,杰子分析,知子莫若父,他虽然经常以自己擅长表演为自豪,但是还是心生惭愧,看破不说破那才是一种大智慧,给人留足面子那更是一种人生技巧,这是父亲无形当中教给杰子的人生道理。 </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的嘴馋啊,成年后的杰子记忆犹新,那些年的幼稚可笑啊,杰子历历在目,那些年,那些年杰子嘴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