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桃花映日红

刘仁杰

《 一树桃花映日红 》

——刘仁杰（湖北）

桃花开了。城里的桃花多半是经改良后只开花不结果的“看挑”，开花略早。即便如此，在春寒料峭中，看到了几枝粉红的桃花，在风雨中星星点点、摇曳生姿，身上骤然生起一丝太阳般的暖意。

再有几天，老家的桃花也该开了，老家的桃树主要是为了结桃，因为老家在乡下。

我家的菜园子旁边就有我家的一棵桃树，外面是一口池塘，也许水肥吸收充分吧，桃树的主干粗壮，虬枝嫩丫，散得开远，一棵能顶城里几棵。

桃花开了的时候，火烧云似的映红了半边天，大老远就能看得见。花的朵子也很敦实，密密麻麻的结满了每一根枝子。花中央的花蕊被五片花瓣托举着，花蕊头上都戴着俏皮的小黄帽，很活力，一看就知道未来有个好果实的样子。

桃树先长花后长叶，所以我们看到的叶子分外碧绿，花儿更加鲜艳。桃花倒映在水中，半个池塘也成了花海。偶尔，一二只花瓣落入水中，一群鱼儿游过来，你嘬一口我嘬一口，抢得不亦乐乎，引得过往的行人常常驻足观看。花鱼成趣，人影入画，更显得有一层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意境。

特别是阴雨天，乡村很安静，四野雾霭沉沉，偶尔出现一个行人，仿佛一叶扁舟迷失在了苍茫的大海上。这时，粉红的桃花犹如一盏灯、一轮日头，恍然间让眼前的一切有了生气，让人觉得自己还是眼下这个世界的主宰。据传，民间有一种说法，阴雨天或傍黑行路，怀里揣一截桃木可以为人壮胆。

桃子红了的时候，记得是插秧季。人们忙累了爬起来，摘几颗，现成的水一洗，咬一口，脆脆的、甜甜的，嘎哧嘎哧嚼起来，又解渴又解饿。或者，摘一筛子放在家里，随吃随拿；来了串门的人，洗几个出来大家一起尝一尝，显得家里人热情，是农家最时尚的水果。老家的桃子多半是早熟品种，人们称它“五月鲜”，端午节正熟，有一个时期，人们为儿子求亲就是用它当节礼。

吃完了桃子，李子又出来了、犁子也出来了，春天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夏天吃葡萄。接下来，枣子也要出来了，转眼间就到了秋收。柿子又红了……农民总有接上趟的日子。

桃花是最早开放的，正是红红火火的开路先锋，接下来的李子花、犁花、柿子花、枣花是漫长生活的继续。其实，老家地少，果树不算多，并不是家家都有，你家种一棵桃，他家种一棵李……极少全部果树一家俱全的。那时候，门外一棵果树、家里一窝鸡、栏里一头猪，就是农家小院的兴旺日子。果子成熟了，你家送点桃，他家送点李，现在的说法叫“分享”，大家的日子就都丰富了。为了让果树多挂果、顺利成熟，正月十五过后，人们用砍刀将果树的主干砍开一道道斜向的口子，让树里面的油汁淅出一部分，据说这样做可以减少果树生虫生病，中途减少落果。

日子过得红火不再单是温饱，温饱容易，气象难得。农民的日子与城里人不同，如同桃花，城里人要好看，我们也要，但我们更多了一份田园的气象——一个僻静的村庄，几抹饮烟兀自缭绕，房前屋后，粉红色的桃花沐浴在乳白色的幕幔中；门洞里走出来男人、女人和孩子，不远处，一条小狗或一只小猫在雀跃……红霞退染，毛茸茸的小桃儿挂上了树梢，长大、再长大……在孩子们一天三顾的期待中，终于，嘴儿红了、脸儿红了，味道一天比一天甜蜜。

红火的日子，人人向往，它不仅在梦中，也在我们身边，它是最浓的人间烟火气。

（字数：1282；首发孝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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