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雪</p><p class="ql-block"> 贺铭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下雪了!好大的雪。</p><p class="ql-block"> 仰起脸,承受着一片、两片、三片……无数片的雪花落到头上、身上,为我们进行着一次无声的洗礼。</p><p class="ql-block"> 雪的帷幕接通了天与地,又隔断了四面八方,隐藏了大千世界,只有观景人与雪,只有一地洁白。</p><p class="ql-block"> 站在旷野中,雪为我们搭建了一座晶莹的小屋,无墙,无梁,无窗,无门,只有从天而降的雪花,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人在内,雪在外;人呼吸,雪飞舞。接而又断,断而又续,相隔相融,周而复始,静静地围裹着你、亲融着你……</p> <p class="ql-block"> 夫雪者,天地间之大景也。接天连地,御风飞扬,闪金烁银,蔚为大观。</p><p class="ql-block"> 轻柔松软、无声无息是为“静”; 冰清玉洁、纯白无瑕是为“净”;晶莹剔透、光可鉴人是为“镜”; 踵趾相接、雪野留痕是为“径”;万木披纱、山河裹素是为“境”。</p><p class="ql-block"> 自古文人狡黠多事,总爱斗智比文,矜强好胜。明明已有东晋大才女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之妙论,可仍有若许后来者还是留下诸多咏雪名句,震烁文坛,辉映后世。或因酣睡乍醒,便轻吟“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或盼春光情切,便臆断“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或因悲情过度,便哀叹“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瘦损江梅韵”;或秉闲情逸致,便惊呼“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书生爱雪,趣在神会。妙语迭出,映带古今。</p><p class="ql-block"> 不仅如此,古人在文中描写雪后的意境也很有讲究,可谓精妙至极:</p><p class="ql-block">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一片银白色的山坡上等人时,偏要身后丫环抱着一瓶红梅,生生托衬出“素洁天地一点红”之高雅意境。</p><p class="ql-block"> 张岱在《湖心亭看雪》里写雪景:“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白色雪野之中,突出视界中的几点亮色:“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用笔简约,灵气毕现。如此白描,何啻泼墨?</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有人说:落雪的声音,仿佛是禅庭布道、天使接引的雅乐。的确,观雪不如赏雪,赏雪不如听雪。听雪既是一种高雅独特的艺术境界,更是一种高迈超尘的审美修为:独自站立在漫天飞雪中,静听雪花飘落的声音,悄而不显,又蕴涵深远,似有万千情愫在胸,难以名状,几欲达到一种通天彻地、物我两忘的高妙境界,非尘世言语所能表述透彻。</p><p class="ql-block"> 是的,观雪是一种境界,赏雪是一种高洁,听雪是一种禅定,品雪则是一种清修…… </p><p class="ql-block"> 而雪花,则是世界上最圣洁的花。人雪相对,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乃至洗涤心灵,升华品性。</p><p class="ql-block"> 是啊,雪能潋滟我们的思绪,雪能漫漶我们的情感,雪能缠绵我们的记忆,雪能缱绻我们的行止,雪能氤氲我们的前程,雪能葳蕤我们的文苑……</p><p class="ql-block"> 难忘啊,雪里的几缕炊烟,曾常常幻化出童年上学时的偏僻小径,连缀起当年的飞升梦幻,摇曳着我们的情思,编织着我们的遐想……是的,山痕水迹,雪泥鸿爪,经常在梦中映现流连。依稀中,又见当年雪野上的脚印一串串……甚至还在心中萌生出几点鲜绿,玄幻成一脉世外桃源……</p><p class="ql-block"> 雪,让我们软了刚峻,硬了缠绵,润了枯笔,老了红颜。再回头,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醉里红尘一笑间。于是,我们仅能将一份简历、几段传说、若干文字、诸多遗憾,羞赧地呈递给这个花花世界、蹇仄人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