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红坊札记 十四

渔舟唱晓

<p class="ql-block">  隐</p><p class="ql-block">海红坊的招商还在进行中,小M的思路和文采都不错,下面是他的文字;</p><p class="ql-block">【 苏式文化有显隐二相,显者出入街市,以观前山塘文化带为引,注重消费文化、客去客来、熙熙攘攘最为热闹,但并不能称之为俗,大众也有大众的雅。隐者如江南文人士族理想幻境,起亭台、作院落、抚琴瑟、执墨毫,以雅致区隔于外,但绝非孤高自赏,多以贵客挚友,文人墨客为群伍,旧时多散落古城巷陌,或者远居石湖。而海虹坊之小筑,地理人文环境,也更加贴合《隐》字来发挥。</p><p class="ql-block"> 隐者为潜龙,易经中潜龙指代“拥有良好发展前景但目前基础还薄弱的事物”,因此隐艺术馆在商业文化中就是一个吸引潜龙的艺术湖泊,他的场地不是最大,市口不是最热,但引入的不同艺术元素要有很高的附加价值,而且通过这里走入中国,走入苏州,最终潜龙要越水而出,飞进显性文化圈和商业圈,我们这里就是一个台阶。】</p><p class="ql-block"> 隐,这个字比较适合海红坊,这里确实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也让我想起在京都站在路边头戴斗笠看不清容颜的隐士,更符合我打死也改不了的内向性格。</p><p class="ql-block"> 今日阳光明媚,两点去会隐居西山的文哥</p><p class="ql-block"> 环太湖大道的风车还在,只是风车旁吃湖鲜的饭店成了游客服务中心,那里曾经的野生鳜鱼汤也就成了永恒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文哥的家在一个不起眼的路旁,七兄跳下车,一位穿粉色毛衣淡蓝牛仔裤的瘦男人笑着迎了上来,他就是文哥,今天没戴帽子,一头长发已理得清清爽爽,有点《追捕》里日本男影星的派头。掀开门帘,拐进会客间,就像到了日本乡间的某个温泉酒店,榻榻米、茶桌,茶桌后面的长方型的一个一个小木格里,插着一幅幅修复好的日本古画卷轴,另外一个小房子里也是榻榻米,靠壁则珍藏着很多六幅的日本软屏风,我有一种把画面摄入镜头的冲动,但初来乍到,这样不太礼貌,就坐着喝文哥泡的功夫茶,听七兄和文哥和高高神吹。</p><p class="ql-block">六O后的男人,到了现在这点年纪,总是有很多故事的,故事的主人公,起起落落,不堪回首,竟然挺过来了。因为弟弟的原因,家庭发生了一些变故,曾让他一夜之间愁白了了头,于是乎,携病重的父亲与年迈的母亲和一双儿女远走他乡。几年后他悄然回来,在太湖边的小屋里,静静地在古画中用心灵与古人交流。生命之美在于它的动静结合,时而汹涌澎湃、时而静若止水,曾经的历练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沉淀。</p><p class="ql-block">茶毕,文哥带我们去他的工作室,这是人称小九寨沟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院内有一栋三层小楼,一楼也是榻榻米和藏画,二楼和三楼的一部分是客房,三楼朝南有一个工作室,一幅画已修复了一部分。</p><p class="ql-block">我们又围坐在一楼的榻榻米上,文哥有两个徒弟,一胖一瘦,胖的是泗阳人,瘦的是位腼腆的南京小伙子,胖徒弟给我们泡沫茶,铁壶内咕嘟咕嘟地滚着开水,他在古朴的日式茶盏内,挑一小竹匙碧绿的茶叶粉末,再冲入滚烫的开水,然后用结实的手捏住竹制的像蛋甩一样的东西,在茶盏内使劲上下甩动,直到碧绿的茶汤上起了一层泡沫。我捧起茶盏,咪了一口,丝一般的滑嫩,大呼:“比龙井、碧螺春好喝!”七兄不以为然,文哥眉毛一扬,喜不自禁。</p><p class="ql-block">谈起合作问题,文哥有个想法,海红坊内的亭子间,不要拆,改造成日式的茶室,说到激动处,文哥站起来说:“什么叫设计?就是要把现有的东西改造到完美,而不是拆了重建程式化的东西。”</p><p class="ql-block">七兄和我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七兄和文哥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人都是性情中人,为人处世不拐弯抹角、扭扭捏捏,他们讲情、讲义、讲孝。七兄道:“两位高徒,我祖籍山东,喜欢水浒人物,你们说,我像水浒里的什么人?”胖徒弟思考片刻说:</p><p class="ql-block">“我猜你像逼上梁山的那位。”</p><p class="ql-block">“不对,不对!我才像林冲!”文哥大叫起来。看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我们完全看不出他是那个一夜白了头的文哥,众人都大笑起来。</p><p class="ql-block">我拿出手机,找到女儿收购的画,让文哥辨认真伪,他一看,马上说:“这不是画,是浮世绘,其实是一种版画,现在欧美人士喜欢收藏色彩艳丽的东方艺术品,浮世绘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绝对是真迹。”</p><p class="ql-block">天已向晚,七兄提议找个农家乐大家乐乐。“走走走,我们去明月湾。”知道晚上要吃老酒,我让小张带了瓶茅台。高高也带酒了,一个朋友自酿的粮食酒,席间,杯觥交错、烟雾弥漫,七兄、文哥、高高三个苏州男人大声用苏州话交流,我能听懂,但两位高徒和高高的女朋友就傻了,他们说像在听外语。</p><p class="ql-block">“哈哈,我在厦门的时候,在公交车上接苏州人的电话,旁边人说我是日本朋友。”文哥和七兄一个德行,酒多后话多,精气神十足,还十分慷慨。</p><p class="ql-block">酒后,我们又返回文哥家中喝茶,他钥匙忘在工作室了,就对着楼上大喊“阿爸!阿爸!”</p><p class="ql-block">七兄酒多,一把拉住来开门的人叫了几声“伢叔啊伢叔!”</p><p class="ql-block">“不对,这是我弟弟。”众人大跌眼镜,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竟然害得他亲哥哥背井离乡?</p><p class="ql-block">“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值了!因为弟弟终于回来了。”我不禁对这位被逼上梁山的男人,刮目相看。</p><p class="ql-block">这时,我和高高的女朋友拿起手机对着画房一阵猛拍。</p><p class="ql-block">“你们注意到这幅书法作品没有?--浩荡信无忧,这几个字绝对牛逼,人心只要坦荡,何来忧愁!”</p><p class="ql-block">文哥又哗地一下,拉出来一幅六扇屏风,上书:</p><p class="ql-block">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p><p class="ql-block">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p><p class="ql-block">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p><p class="ql-block">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p><p class="ql-block">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p><p class="ql-block">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p><p class="ql-block">他问小张:“知道谁的诗句吗?这是李白的《关山月》”中日文化其实是相通的,文字、语言、生活习惯、各种艺术等等,都能找到相似点。</p><p class="ql-block">“老弟,我从你那么多格格头里面随机抽一幅,你看我能抽出什么画!”</p><p class="ql-block">“好,请随意!”</p><p class="ql-block">七兄从他画格子里抽出来的一幅叫《云峰》的画,文哥一声惊呼:“这画是三、四百年前的,不得了,老兄你手气忒好了,拿去!我送给兄弟你了。”还好,我是清醒的,无功不收禄。经过一番激烈的推来推去后,我们跳上车一遛烟地逃了。</p><p class="ql-block">2021.3.1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