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距里：小草花的春天

芬芳的记忆

朋友送我一只手机微距镜头，夹在手机镜头上使用，很方便，小小的镜头可以把小花小虫放大数倍。几位朋友都有这小玩意儿，大家初时觉着新鲜嘛，玩得不亦乐乎，几乎成瘾。记得我认识的一位师傅刚入手微距时，有一个夏天成天逢雨后钻进草丛拍水珠，或在林间花田找各种奇形怪状的小虫子拍，拍到一个虫子，那欢喜得象捡了宝贝一样。 我纯粹是抱着好玩心态使用微距拍照，玩多次后发现问题。举着手机拍照的话，特别在放大的情况下，正常呼吸或微风拂动，或手指点按屏幕，都会带来晃动，即使最最轻微的动，都会让我好不容易对焦的画面毁于一旦，自己想要的细节变得不那么清晰，常常懊恼不已。一位朋友说，她曾经为拍出一张清晰的画面，会死死屏住呼吸再按屏幕，憋到心痛。 那我就试着声控手机拍照。拍树上一朵花，屏住呼吸对焦，昂一声“拍照”，听着“咔嚓”一声，看画面竟然还是有些糊。大概随着气息涌出，手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微颤；觉得可能是自己声音太大，让气流奔涌得太厉害了，再试。放低声音，深沉缓缓地从喉咙口吐出“拍——照”，手机要么是装着听不见，要么觉着不象主人以前的声音，来个充耳不闻，自然也不能声控快门了。 自己发声不行，那就找个同伴边上帮忙声控手机会怎样？昨天让王姐在边上，我看到花对焦清晰了，小声对王姐说：“昂”。她对着我手机昂到：“拍照”。咔嚓后，看图，花蕊细节还是有些模糊。不曾想我的手依然会颤动，轻微得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但手机会感觉得到。估计只要心脏在跳动，颤动就避免不了。 为了手持手机微距拍照时不制造动静，我想尽能想到的办法，简直操碎了心。但效果都是不尽如意。我用事实证明了三角架配置的合理性与必要性。 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方法总比困难多。不拍得手举手机拍的东西，也就是高处的东西，专拍地上巴着长的花草。终极大法是趴着、跪着拍。蹲下也行，但为稳定手机，手肘着地，屁股翘着，姿势终归不舒服。最好趴下，手肘撑着地面，手机也可以着地，更加固了手机的稳定性。 不论趴或跪，这些姿势适合找人少的僻静地方进行。人多有些尴尬。一大活人趴地上非常引人注目，人多的话总会有人看见，肯定会围观。有回在人民广场后面湖畔和朋友两人跪在草地上专心拍花，跪得够长久足以让人好奇心大增。一小伙子路过，过来问我们在干什么，看到我们在拍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城市公园的水边、树下，潮湿地方最常见的野草是婆婆纳。它是一年至二年生草本植物，有短柔毛。叶子是三角状圆形或近圆形，有蓝、白、粉三种颜色，我见到的大多是蓝色花。若一片草地上都是婆婆纳，开花时，那片草地简直就象缀满了繁星，十分灿烂。粉色花我见得很少，蓝色花已很小了，只一粒绿豆大小，粉色花比蓝色花更小。 还有些常见野草，如碎米荠和繁缕，因开的细花只一两粒芝麻大小，在一片草地间简直微小到不计。若不是拍微距，我们还真不会蹲地上去拔拉找上它们。每当微距中放大这些细细咪咪小花朵叶上的绒毛、花蕊里的细须，并且清晰地拍下来，我们都会兴奋地叫出声，成就感满满。 　　 前几天和小万跑到人民广场后面，那儿有条水上栈道通往对面的小半岛熊家嘴村。村里有菜地、池塘，边上生长一丛丛的婆婆纳、碎米荠和繁缕，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草花。 我们还找到村里一倒塌房屋，一堵红砖墙上长满苔藓、葫芦藓。这堵红墙跟边上一房屋相隔一条半米宽水沟的距离，沟里满满地长着水芹和杂草。我们没放过这处犄角旮旯地方，踮起脚尖跨在水沟的两边窄沿上拍照。 微距下，无数葫芦藓橙色的细茎上顶着个大头，茂密得象一块彩色的、温暖的小森林。如果忽视我艰难下脚的地方，我都觉得这小森林是童话故事里小人国住的地方，还希望有几个小精灵能蹦跶出来呢。 4点多钟，从熊家嘴返回到人民广场，在一片草地上看见几朵小花，我和小万又迈不开步了，跪地上拍花。我盯着一朵蒲公英拍时，小万那边昂起来，她发现一丛小细花上有一个小蜘蛛。小蜘蛛太小太小了，只米粒般大，有点半透明，不仔细看都看不见。大概只有象我们这样疯狂的微距摄影爱好者才能在小花朵上发现它。 小万拍完让位给我，微距对焦小蜘蛛，因太小，镜头好不容易找到它的位置。有时刚进镜头，它又爬走，我连拍几张都模糊。黄昏时分，担心天要暗了，正急着，小蜘蛛侠却不慌不忙地准备下班了，拉着细丝往花枝下坠。 “不准下班”，小万捡起一草棍，轻轻一拨细丝，小蜘蛛侠摇摇晃晃地又被提溜到花叶上做我们的麻豆。小侠被我们上上下下折腾几次，我终于拍到一两张清晰的相片：小蜘蛛侠有八条纤长的细腿、一个圆圆的大肚子，肚子上还有蛇皮样花纹。这时我的样子一定跟我那师傅差不多，捡到宝贝的样子。 在这个小侠身上耗了半个小时以上，拍到我们满意才肯让它下班。我们翻了翻手机相片只一会儿，再回头在花枝上找它，它已不见踪迹。小蜘蛛若会说话，一定大叫：今天撞到疯子了，赶紧逃，不逃还得加班。 细碎的小花朵儿，难以分辨花蕊、花粉；蚂蚁般大的小虫儿，碾到了都不知道，何况看到它的细肢细爪，微距放大了那些我们肉眼无法看清的细小的生物。呈现在我眼中的微距世界，小草跟大树一样也有它们的繁华春天，一样地千姿百态，一样地五彩缤纷；小虫儿在宏大的世界里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卑微着、却努力地生活着。 微距镜头里的世界其实也十分精彩。我想这就是微距摄影的吸引力所在吧。 拍微距相片，在地上或坐或跪或趴，鞋上踏满烂泥，膝盖头两沓泥迹；为了画面干净，还要用手扒拉枯枝烂叶，弄得手脏兮兮地。我常常衣着整洁地出门，然后脏乱地回家。当回来查看微距相片，那些细碎的小花小虫可以呈现出正常花卉虫子那样的大小及形状质感时，欣喜油然而生，也就不管不顾，乐此不疲了。 碎米荠 繁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