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父亲手术前一天，我被叫到医院的小会议室。</p><p class="ql-block">主任医师，麻醉师及相关的医务人员给我详细讲述了父亲的病情和麻醉中，手术中手术后等可能出现的危急情况。厚厚的一摞需家属签字的资料摆在我面前。</p><p class="ql-block">我拿着笔犹豫不定，医生们告知的父亲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中任何一种情况的出现都是我无法接受的。我心里不断翻腾斗争：“难道医院就没有更好的方案来避免他们说的种种情况的出现吗？……”</p><p class="ql-block">主任医师看出了我的心思，语气亲和地说：“我们告知你的是你父亲在术中术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不是说一定会出现的。作为院方，我们全面评估了你父亲身体的基本状况和病情，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告知家属关于病患的一切真实的和可能的情况。具体到你父亲的手术，我们有成熟的介入和应急的方案……”</p><p class="ql-block">主任医师的一席话其实并没有打消我的疑虑，我心里仍在激烈争斗。这一刻我感到了一向强大的父亲被疾病突然击倒后，我肩上承载起的千斤之担。</p><p class="ql-block">“签吧！”我告诉自己，尽管<span style="font-size: 18px;">心里充满了被迫的感觉。父亲明</span>天就手术了，不签，能手术么？我在每张需要家属签字的地儿写下了同意和自己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回到病房，表兄已来了。病床上的父亲已睡。母亲说快到饭点了，要我带表兄先去吃饭。</p><p class="ql-block">在医院背面的一家小餐馆里，我给表兄说了我在小会议室的情况。</p><p class="ql-block">表兄年长一些，是我们弟兄姊妹中的大哥大，谙熟人间烟火，自诩老江湖。</p><p class="ql-block">表兄听我说完后道：“兄弟，你书读得比我多，但社会上的门道你欠火候啊。你纠结医生告知的东西有什么用？你到哪家医院去他们不这样说不这样做？这叫规避医患纠纷，懂吗？……”</p><p class="ql-block">服务员端菜上桌，表兄停止了说话。服务员离开后，表兄压低声音说：“兄弟，你要抓住主要问题。”</p><p class="ql-block">“主要问题？”</p><p class="ql-block">“对，主刀医生！他就是主要问题。”</p><p class="ql-block">“哦。”</p><p class="ql-block">“你知道哪个是主刀医生吗？”</p><p class="ql-block">“知道，就是今天主讲父亲手术情况的主任医师。”</p><p class="ql-block">“那就太简单了。”</p><p class="ql-block">“咋简单？”</p><p class="ql-block">表兄右手指做了个动作，我明白了。</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瞅准主任医师一人在办公室的时机我进去了。主任医师专注地在电脑键盘上打字。</p><p class="ql-block">“主任！”</p><p class="ql-block">主任医师停止了打字，抬头看着我：“有事？”</p><p class="ql-block">“我、我……”我突然有些慌张地从裤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主任，我、我父亲明天的手术，您、您多费心……”</p><p class="ql-block">主任医师拿着信封，镜片里透出一双深邃的目光。</p><p class="ql-block">父亲的手术十分成功，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里由衷地佩服表兄。</p><p class="ql-block">三天后，父亲恢复了正常饮食，精神不错，脸上也露出了生病以来就未见的红润。</p><p class="ql-block">主任医师带队询房至父亲病房时，我恰好换母亲休息。主任医师看了父亲，询问了饮食和大便的情况对我们说，父亲恢复得很好，再住院几天就可出院回家调养了。听主任医师这样说，我心里升腾起了久违的轻松和愉悦。</p><p class="ql-block">送主任医师离开病房时，他小声给我说，要我一会儿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刚刚的轻松愉悦一下搁了浅：“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要背着父亲告诉我吧？”</p><p class="ql-block">“主任。”我有些不安地走进主任医师办公室。</p><p class="ql-block">“来啦，坐一下哈。我马上就完。”主任医师招呼着我，继续敲打电脑键盘。</p><p class="ql-block">结束了打字的主任医师，从抽屉里拿出父亲手术前我送给他的信封：“这是你那天送的，我没打开过。那天没当面拒绝你，是我理解你的心情，怕你东想西想……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医为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我们既然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就意味着……”</p><p class="ql-block">“主任，我……”拿着主任医师退回的信封，我愣在那里，面对他我脑子里没搜索出一句适当的话语来，我的脸一阵阵烧烫了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封面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