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读的书（二）——《苏东坡》

耘梦

二零一七年三月，艳霞老师在肃州区“人间四月”读书会第二次读书活动时向书友们推荐了林语堂的《苏东坡》，记得她当时引用了林语堂序言中的一段话介绍苏东坡——“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癖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在这之前，我只知苏东坡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豪放派词人，看过些写他趣闻轶事的小故事，读过他的《赤壁赋》和几首诗词，最熟悉的是《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念奴娇 赤壁怀古》，刚工作那年的中秋节，我还在月下给同事们朗诵过《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那时候特别喜欢宋词，尤其喜欢李清照、秦观的作品，晚饭后散步时背了不少。听了艳霞的介绍，被苏东坡的人格魅力和有趣的灵魂所吸引，便买了一本林语堂所著的《苏东坡》来读，是张振玉的译本，林语堂先生是用英文写作的。

全书分童年与青年、壮年、老练、流放岁月四卷。作为一部优秀的人物传记，《苏东坡传》考证翔实，史料丰富，译者在序中说“考据、义理、辞章三要点，林语堂先生做到了，也是写传记文学的人必须做到的”。作者在叙述苏东坡生平经历及文学创作、政治生活时，大量引用了一些诗词、文稿、书信、奏章原文，详细介绍了一些重大事件的历史背景，书中还插入了不少的碑帖拓本、馆藏名画、山水疆域图、历史建筑、人像等图片资料。书中除了大段引用的文言文外，有不少生僻字，地名、人名也不少，这都给阅读带来了一些困难，比起小说，读这本书是需要点耐心的。所以，这本书我读的很慢，断断续续的，不过，这个寒假总算把它读完了。

对于书中所写的苏东坡的政治生活我不大感兴趣。依东坡性情，官场其实不太适合他，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和利害谋算与他的人品是格格不入的。乌台诗案虽然有鸡蛋里挑骨头的刻意诬陷和迫害，但也并非空穴来风。林语堂说他有一颗“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他的诗词文章，或是一时即兴之作，或是有所不满时有感而发，都是顺乎天性，自然流露。他随时随地吟诗作赋，兴之所至，不吐不快，至于会招致何等后果一概不管不顾，被小人抓了小辫子也就不足为怪了。历朝文人尤其是有着真性情的诗人大多如此吧。也正因为如此，中国历代才有那么多人为东坡倾倒，发自内心地热爱这位多才多艺的大诗人，喜欢他“自真纯的心肺间流出”的诗文。

　　苏东坡最惬意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应该是在杭州吧。这一段期间，他做诗很多，所写的诗词很美，或感伤，或诙谐，或愤怒，以天真快活的心情，几乎赤子般的狂放不羁将心中之所感尽情歌唱。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被公认为是写西湖最好的诗。林语堂说：“在性情，在放浪的风情，在爱与笑等方面，苏东坡与西湖是密不可分的。西湖的诗情画意非苏东坡的诗思不足以极其妙，苏东坡的诗思非遇西湖的诗情画意不足尽其才。”

在杭州，苏东坡非常喜欢参加西湖上的游乐活动，有时和妻子儿女一起去游湖，有时与好喝酒的同僚同游，西湖的美丽赋予他灵感，西湖温柔的魅力浸润他的心神，他常常诗兴大发，写出“船头斫鲜细缕缕，船尾炊玉香浮浮”“游舫已妆吴榜稳，舞衫初试越罗新”这样清新愉快的诗句。有时也登岸往山中漫游，在高山之顶水源岩石上信笔题诗。

从文学掌故看，苏东坡在杭州与女人和和尚颇有些关系。苏东坡与他那位喜欢寻欢取乐机智可爱的朋友佛印之间斗智逗趣的故事很多，读这些故事，你不由得会笑出声来，苏东坡太可爱了，就是个好逗嘴爱耍小聪明诙谐幽默爱开玩笑反被打趣的顽童。

在苏东坡时代的生活里，酒筵公务之间与歌妓相往还是官场生活的一部分，苏东坡遇有歌妓酒筵则欣然参与，绝不躲避，十之八九歌妓求诗之时他毫不迟疑，即提笔写在披肩上或纨扇上。这些写女人的抒情诗，是苏东坡宋词创作的开始。后来到了密州，他的诗词创作进入兴盛期，《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就是在密州写的。

宋神宗元丰三年，苏东坡被贬穷苦小镇黄州，开始了他东坡居士的农夫隐士生活。由于太守的礼遇，他和家眷住在临皋亭，朝云陪在他身边。他有时芒鞋竹杖而出，雇一小舟，与渔樵为乐，消磨一日时光。有时酒足饭饱之时，依于几上，白云左绕，清江右洄，望着水上风帆上下，若有思而无所思。“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今年刈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他开始在东坡耕作，过起了田园诗人陶渊明的生活，完全和农人一样快活和满足。苏东坡自己善于做菜，也乐意自己做菜吃。东坡肘子、东坡鱼、东坡汤现在也还是常常出现在饭店的菜单上。

苏东坡现在过得是神仙般的生活。无限的闲暇，美好的风景，诗人敏感的想象，对月夜的倾心，对美酒的迷恋，足以使诗人的日子美满舒服。他开始享受每一个日子给他的快乐，与朋友夜游赤壁，钻研佛道，修炼瑜伽术。在苏东坡完全松弛下来而精神安然自在之时，他写出了一些醇甜诙谐的随笔杂记，写出了四篇他笔下最精的作品：词作《念奴娇 赤壁怀古》、两篇月夜泛舟的前后《赤壁赋》、一篇《记承天夜游》。此时的苏东坡心境是宁静欣悦的，他讽刺的苛酷，笔锋的尖锐以及紧张与愤怒，全然消失，代之而出现的则是一种光辉温暖、亲切宽厚的诙谐，醇甜而成熟，透彻而深刻。

苏东坡的一生是载歌载舞，深得其乐，忧患来临，一笑置之。掩上书卷，他留给我们的是心灵的喜悦，是思想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