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实,在我的记忆里,常常怀念的并不只有一棵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时候,我家的屋后有一条排洪渠,四五米宽的渠道里,常年流淌着从天山上融化的雪水。渠道里的雪水,时而大时而小。每当水流细小时,水质清澈见底,在渠底的石缝间抓小鱼仔玩,那可是除了戏水之外的另一种童年乐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过,在盛夏时节里,渠道内的水流大多时候是湍急且浑浊的,时常还裹挟着枯树枝,枯树干一起顺水而下,那时候只有大孩子们才敢下渠里去洗澡游泳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离渠道二三十米处,一排矮小的土坯房子里住着四户人家,我就出生在其中一间土坯房中,那里就是我的第一个家。在我家屋子前,还有几排相同的房子,十几二十户的人家就抱团形成了一个小农场,在广袤无垠的贫瘠的戈壁滩上开辟出一片又一片的小绿洲,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相守相伴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知道那条排洪渠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据说渠道两侧的石垒壁是父辈们的杰作。给我留下深刻记忆的却是渠岸两边的树木。有沙枣树,有槐树,有榆树,有柳树,还有我至今不知名的树种。那里的每一棵树都健硕粗壮又高大,特别是夏季枝繁叶茂时,隔岸相握的枝条们更是相见甚欢,遮天蔽日,忘乎所以的把天空和水流相隔开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些时光留下的年轮啊,承载着四季的轮回,记载着历史的变迁。小小的我一直都很好奇水渠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曾和小伙伴一路玩一路走,去往那里一探究竟,但终究没有结果。以至于时至今日,我都常常做梦梦到去那里,梦中的水渠的源头是一望无际的水面,波光粼粼的,象大海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5岁那年,我家搬去了单位新盖的砖房,我便离开了那片整日玩耍的树林,虽然新家与它相聚不算太远,我却很少再去那里,记得偶尔去过的几次还是小学老师带着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再后来,我家又搬去了位于城市中心的单位大院。再再后来,便是多年以后的故地重访,排洪渠也因修建国道而改道,渠道两岸树木被全部砍伐一空,我和排洪渠、那片茂密的树林,从此再也不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一棵棵大树的模样,以及和小伙伴们埋在树根下的秘密,还有小学老师在大树底下给我们讲的故事,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难以忘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都说回忆是自带美化功能的,除了那片美如画卷的树林,还真有三棵树同样牢牢地占据着我的脑海一隅,美不胜收。不管什么时候想起它们,我的心情都会不自觉的有点小雀跃。我就随着时光的轴线,一一道来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一棵树,是在我上的小学学校不远处的地方。记忆里的这棵大树我已不知道树种,只记得它树干直,分叉少,树冠茂盛,属于矮壮型,它独自生长在一条土路的中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候上学,每天早上不分冬夏都要晨跑,目标就是那棵大树。我们从校门出发,跑到树下绕一圈,再返回校园。现在想来,校门距离大树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而已,而那时候却觉得遥不可及一般。身边的老师一边监督着,还一边唠叨着:“闭嘴,闭嘴,不准用嘴呼吸,只能用鼻子呼吸。”,让我到现在,只要一跑步就想起这句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做为小学生的我,六七岁,每当喘着粗气,艰难地跑到树下时,我都会狠狠地拍它一下,解解恨。而现在的我是多么想去抱一抱它,用我的唇去亲吻它的肌肤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二棵树,长在一片田地的边上,是防风沙林带里的“排头兵”。它是一棵沙枣树,树干有碗口那么粗,它和周围的树不一样。其他的树都站着,唯有它匍匐躺倒在地面上。那是因为它离水井的出水口最近,喝水最多的地面极度松软,再加上戈壁滩上的强风劲吹,于是就造成了它的这幅“拨地而卧”的姿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我十岁左右的样子吧。时常和几个小伙伴放学闲暇之时相约去放羊。赶着几只大羊小羊在树林里疯跑,用长长的杆子敲打树枝,树叶纷纷落下,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羊儿们咩咩叫着在树间穿梭,追着我们吃树叶,好玩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从这一棵树爬到那一棵树,嬉闹着,说笑着,夕阳西下才记起回家。这棵卧树是和我们相伴时间最长的一棵大树。它是我们累了休息时的“板凳”,是我们玩闹比拼时的“独木桥”“平衡木”。记得当时有个小伙伴手里还忙用毛线着编织一只袜子,当时我是那么的羡慕她的巧手和她的技艺。我至今都没有学会用打毛线这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三棵树,是一棵白桦树。树干同样碗口粗细,上面有很多的“眼睛”,但它却因为被我刻上去了一个人的名字,而永远地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是我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给老山前线写慰问信。信的内容我已经忘记了,而我用家里速效救心丸的空瓶做成一个小花瓶的礼物,我仍记忆犹新。不知是信还是这个小礼物的缘故,没过多久,我真的收到了一位解放军的回信,他字写得特别好,他在麻栗坡服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收到回信时,震惊和骄傲,让我久久都无法平静。随他的信而来的还有一盘录音带,里面记录着一场战斗的实况。班主任组织全班同学聆听了那盘磁带,那是一段豪迈而激荡人心的声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我曾写信问过他的年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叫他叔叔还是哥哥,我记得他回复我说,我是一名战士,不管是叔叔还是哥哥,我都希望你好好学习。再后来,我树立要以他为榜样的决心,于是他的名字被我刻在了离家不远的那棵白桦树上。直到我家搬离戈壁滩之前,我都会常常去看那棵树,摸摸树皮,树眼,还有树上他的名字——陆升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记忆中的那些树啊,就是这么的多情,那么的美好,伴着我成长的欢笑和泪水,永存心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