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的妻子

皇印

<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大 车 的 妻 子</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p><p class="ql-block"> 铁路人习惯称火车司机为“大车”。那身油包儿,不管是谁离老远看见都会退避三舍,恐怕被沾上。一旦干上这个行档儿,一年四季行无准点儿,吃没准时,成年累月沿着铁路线儿跑,当大车可真是不容易。然而,当大车的妻子更不容易:操持家务、拉扯孩子、侍奉公婆、添补家用,还得担惊受怕!</p><p class="ql-block"> 在我过去幼小的心灵中,曾经珍藏有这样一幅记忆的画面。那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西北风呼呼地刮,象狼一样地嚎叫着,发出瘆人的怒号。地上的积雪让它无情地抛到半空,瞬间又被它碾碎撒向屋顶。屋顶让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惊恐地睁开眼,朦胧中,看见妈妈披着棉袄,趿拉着一只鞋,急步奔向门口。门刚一打开,寒风伴着风雪就冲进屋来,父亲半边脸被流出的鲜血蒙盖着,趔趔趄趄地跌进门里。妈妈吓得“啊”了一声,不由白主地退后一步,那惶惶的、不知所措的惊愕样子,给我至今都留下了抹不掉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后来,好象听妈妈说,爸爸那天是行车工作时受了伤。从时间上推断,和妈妈一起睡觉,当时还沒有弟弟妹妹,应该是在一九五四年以前吧。我知道父亲过鸭绿江运送过物资,但那天咋受的伤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你想,当时的母亲能不担心吗?</p><p class="ql-block"> 稍大一点儿,那时应该到了集宁,好象刚上学,有些记忆了。有一天,晌午头儿听妈妈们在一起唠嗑,大都是司机家属,她们每人身边儿都有一个装着活计的簸箩,里面装着要补的袜子、裤子,搓好的麻绳、衲的鞋底儿、鞋帮儿……。我感觉她们那天说话不象平常那样粗门大嗓,都神秘兮兮的,还有些紧张。小孩耳朵尖,好奇心强,大人说话就想听。好象是说谁家的当家的被狼叨走了。母亲扭头看见了我,赶紧把我拉着回了家,神色慌张地对我说:“我真担心你爸爸,你王大爷被狼咬死了,王大妈哭的死去活来的,我得赶紧去看看她”。说完,三步并做两步地出了家门。</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才得知,那天晚上,机车在水鹤下上水,王大爷下车去检查轴瓦,突然被窜出来的狼给叨住了。水鹤离车站挺远的,等人们都赶来,狼见人多才松开口跑了,可已经晚了,人已经早没了。唉!那时出这事儿真也不奇怪,当时的集宁才多大,出了南河渠沒有一里地就是乱坟岗子,很少有人烟。每到夜晚坟地里一闪一闪跳动的蓝色磷火,我们管它叫鬼火,连大人都不敢近前,更何况时常还有狼出没!那时,孩子们不听说,大人就会吓唬他:“再不听话就把你喂狼去”!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父亲一出車,母亲就愣愣的坐在家里发呆。要不就一会出去一趟,一会又回来看看表,魂不守舍的样子。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不知段上采取了什么措施,就再沒有发生这种事。慢慢的母亲的情绪也变得好多了,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那时家家的孩子都不少,父亲虽然工资挺高,但孩子都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了,生活还是很紧张,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那时机务段也成立了家属队(好象是这个名),就是把家属们组织起来卸煤,挣点钱贴补家用。机车拉来的煤每次拉回来都要抓紧时间卸掉,一车皮足有六十多吨重。</p> <p class="ql-block">  煤车来的时候也沒个准点儿,啥时来就啥时候卸,怕占道。有时妈妈们把饭刚做好,还没端起碗来,就听外面有人喊:“卸煤啦”!就得赶紧边換衣服,边安顿我们几句。扛着大铁锹赶快走。六十吨煤,五个女人,硬是一锹一锹卸下来。那一锹煤能有三十多斤呀,每次妈妈卸完煤回来累得连炕都上不去啊!看着妈妈疲惫的背影,心象刀割一样疼,几次给她打洗脸水时都偷偷地把泪水擦去。我也曾去帮妈卸过煤,那可是真累呀!汗水和着煤渣沿着脊梁沟流进裤裆,又顺着屁股沟流下来。女人们脸上白一道儿,黑一道儿,头上围着一块黑糊糊的方巾,根本认不出来那个是自己的妈。</p> <p class="ql-block">  那年头,铁路职工家家的女人们都去抬过大筐垫路基,上山砸石子儿,剥云母,上站台卖薰鸡、薰鱼等,为得是补贴家用。那罪受得真是没完没了,直到把孩子们一个个供养大,算是减轻些负担。</p><p class="ql-block"> 现在都好了!赶上了改革新时代,机车在岁月的隧道中穿梭了半个世纪,大车们永远告别了蒸汽机车,现代高铁驰骋东西。大车的妻子们也都从繁重的家务劳动和额外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了。每次退勤回家大车的妻子们就象迎接刚刚出差回来的丈夫,将热饭端上餐桌,倒杯小酒,炒两小莱,深情地瞅着丈夫,脸上露出的都是幸福的微笑。</p> <p class="ql-block">编辑:皇印</p><p class="ql-block">制作:辛丑年二月初二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