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妻鹤子

木欣

　　杭州素有“爱情之都”的称号，四大爱情故事中的“白蛇传”和“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发生在杭州，除此之外，“苏小小与阮郁”“卖油郎独占花魁”等故事亦发生在杭州。青山作证，湖水为盟，这些个爱情故事给西湖添加了亦幻亦真的曼妙感觉。

行走到孤山放鹤亭，却发现了隐逸诗人林逋的故事。林逋个性性孤高自好，不慕荣利，隐居杭州西湖，结庐孤山之上。常驾舟泛游西湖，也常寻访寺庙，和高僧诗友相往来。一生不仕不娶，喜欢植梅养鹤，人称“梅妻鹤子”，倒也成为了千古佳话。

林逋结庐孤山之后，便开始装点孤山。对于林逋这样的隐士，艳桃媚柳自然不符合隐士的性格与气质，象征“孤傲”“高洁”“忠贞”的梅自然成为了首选；于是他相继种梅三百六十株，使得孤山有了“梅花岛”的雅称。

孤山多出奇石，又以玛瑙坡为佳，而玛瑙坡处梅花尤盛。春初梅花盛开，梅影斑驳，照耀于玛瑙石之上，石纹似梅花，竟不知是满地梅花还是满树玛瑙。梅影斑驳，交相辉映，游人入梅树之下，恍处梦境之中，如入瑶台仙境。孤山梅林，自此成为了观梅圣地，迄今犹然，只是梅已经不是林逋所植的了。

林逋种梅，不仅可以观赏，还可以售卖。他将三百六十株梅花一一出售，将卖花的收入放进三百六十个小包之中，并将小包放于一个瓦罐之内。每天随手取出一包，作为一天的用途，多了便买酒喝，少了也能将就着过。

每逢梅花开放之日，林逋便写一块牌子挂在梅树上：“休教折损，尽许人看，不迎不送，恕我痴顽。”林逋倒不像“灌圆叟”秋公一般：园中不轻易放人进去，就连亲戚也只许远观，不容亲近，怕秽气触花。反倒说：“香与色不可窃，大家爱梅花，我心也欢喜啊！”

林逋咏梅名作《山园小梅·其一》是最脍炙人口的一首咏梅诗，可以说是“暗香和月入佳句，压尽古今无诗才”。其诗曰：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首联“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说的是在百花凋零的时节，唯有梅花独自盛开，占尽了小园的风光。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这句诗其实也影射了林逋高尚的人格。

颔联“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被誉为千古咏梅绝唱。斑驳的梅影倒映在清浅的湖面之上，清幽的芬芳散发在黄昏的月色之下，具象的描写将梅花的气质一览无余。《四时幽赏录·孤山月下看梅花》有言：“若非黄昏月下，携尊吟赏，则暗香浮动、疏影横斜之趣，何能真见实际？”只有在孤山月下赏梅，才能感受到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景致，今日已经很难感受到了。

颈联“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写的是寒雀想要飞到梅枝上，会先偷看梅花一眼；蝴蝶如果知道梅花的瑰丽，定会黯然销魂。

尾联“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则是林逋庆幸自己能和梅花亲近，为其赋诗吟诵；而不用敲着檀板唱歌，执着金杯饮酒来欣赏它了。

也只有天天植梅养鹤的林逋能对梅了解的如此熟稔，故而有“梅妻”之称。如若不懂林逋和梅花的关系，便不懂林逋的咏梅诗，也就不懂得林逋其人。

林逋一生不仕不娶，无妻无子，并驯养了一对丹顶鹤，常伴其左右，又有一只梅花鹿和一位看门童子作为“家人”，因此除了“梅妻”之外，又有“鹤子”之称。

在道教中，鹤是长寿的象征，故而有仙鹤的说法，道家的先辈大多或骑仙鹤，或跨神鹿，以此为坐骑。在年长之人去世的时候，也有“驾鹤西游”之说。正所谓“鹤寿千岁，以极其游”。鹤象征长寿和吉祥，并且人们又将“超脱”“出世”与之相连，故而林逋养鹤，其实和其种梅一样，是他性格和气质的体现。

林逋养梅，有观赏的功能，也有实用的一面，养鹤也如此。林逋平日喜欢驾舟泛游西湖，居舍又常常有人慕名拜访，所以每当林逋外出之时，便将双鹤关进鹤笼。当有客人来访的时候，看门童子便放鹤上天。当林逋看到双鹤盘旋空中，便返棹而归，客人总是为他的不招而至感到诧异不已。

在童子放鹤的地方，有一个亭子叫“放鹤亭”。现在的亭为一九一五年重建的，是重檐歇山顶式建筑。亭内有一石碑，是康熙临董其昌《舞鹤赋》的碑刻。亭内有四幅楹联如下：

“世无遗草能真隐；山有名花转不孤。

“山孤自爱人高洁；梅老惟知鹤往还。

“华表千年遗蜕可闻元鹤语；孤山一角暗香先返玉梅魂。

“梅花已老亭空鹤；处士长留山不孤。”

木欣

2021.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