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信阳纪事18

老豆

68 冯军再起

驱赶了保豫军的奉军张学良、韩麟春大军面临着东进的冯玉祥和北进的北伐军的夹攻。

1927年4月22日北伐军进抵驻马店，与奉军在遂平、上蔡对峙。

5月20日人数不占优势的北伐军连克西平、漯河、上蔡、周口。24日，贺龙部逼近西华逍遥镇；27日刘兴部攻占郾城，兵逼临颍意欲决战。28日两军临颍决战，开战伊始奉军突然北撤。

原来，此系得益于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一路进展顺利，张学良被迫临阵作出的决定。

1927年5月6日，第二集团军冯玉祥出潼关后一路顺风，很快占领陇海线河南全境。5月21日归顺吴佩孚的镇嵩军在冯玉祥部孙良诚、韩复榘、石友山等军攻击下无力招架，西安解围冯军顺利拿下渑池、新安。

刘镇华决意投向冯玉祥，而其部张志公、柴云生、梅发魁意欲投奉，镇嵩军军心涣散。

奉军派出万福麟部西进援助镇嵩军，虽然将靳云鹗保豫军第四军阎治堂缴械、把吴佩孚赶向南阳，但竟终不敌冯玉祥军。

5月26日，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攻占洛阳，指派孙连仲部进击盘踞南阳盆地的于学忠、徐寿椿部。

6月2日，第一集团军津浦路亦进展顺利，首次攻入徐州。第四集团军沿京汉路北上，唐生智、张发奎指挥的北伐军第四集团军与冯玉祥指挥的第二集团军胜利会师郑州、开封。

三个集团军遥相呼应，革命军形势大好。

6月3日，阎锡山改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在太原召开国民大会，改12万晋绥军为“北方革命军”，就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公开反奉。

奉军迅疾后撤，退回黄河以北。

冯玉祥、蒋介石、阎锡山

此际，大革命中工农运动的“过火”和苏俄动态引起国内各宗派别及各大势力的不安，遍地开花的农协和城市里工人纠察队，在中共和国民党左派全力以赴的努力下如火如荼，席卷整个北伐地区。

“打土豪分田地”、“惩治土豪劣绅”和动辄罢工罢市的行动引起军民的普遍兴奋，不少北伐军中下层军官在家乡的亲属被游街示众，国民革命军三十三军军长何键的父亲在家乡也被捆绑起来，招摇过市。

湖南长沙的驻军旅长许克祥发动了“马日事变”，镇压共产党，农民运动究竟是“好得很”还是“糟得很”引起党争，北伐军军心发生动摇。

恰在这时，5月30日，第三国际主张中共单独成立“工农革命军”，改组国民党中执委，实行“打土豪分田地”、审判反动军官等。指示文件被第三国际驻武汉代表鲁易（印度人）泄露给汪精卫。本来希望汪精卫选边站队的，结果引起汪及国民党在汉的左倾执委的极大恐惧。

继南京蒋介石“清共”之后，武汉汪精卫的“分共”也势在必行了。

汪精卫

汪精卫一家

6月5日，武汉国民党中央支委会决定解除鲍罗廷国民政府顾问之职，驱逐回国。同日，共产党员最多的江西省主席朱培德的第三军开始“礼送”共产党人，并要驱逐出境。

6月9日，抵达郑州的武汉国民政府要人汪精卫、谭延闿、孙科、邓演达、唐生智、张发奎、徐谦等与冯玉祥举行“郑州会议”，确立“分共”，并决定将河南交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接防，京汉路的北伐军全军南撤，退回湖北境内。

显然，国民政府无论是武汉方面，还是南京方面谁也没把靳云鹗当盘菜。靳云鹗委身于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也壮大起来成为“方面军”，各路兵马都官升一级做了方面军各路军的总指挥。

宁汉合流（汪精卫和蒋介石）

冯玉祥的西北国民军改建制正式改编为“集团军”，西北集团军（第二集团军）共有八个方面军：

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孙良诚

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靳云鹗

第三方面军总指挥方振武

第四方面军总指挥宋哲元

第五方面军总指挥岳维峻

第六方面军总指挥石敬亭

第七方面军总指挥刘郁芬

第八方面军总指挥刘镇华

冯玉祥（左4）和蒋介石（右3）

靳云鹗委身于冯玉祥，其实并不甘心。但河南保卫军已经彻底取消，唯一能施展的空间是与北伐军的联手，冯玉祥革命了好歹是故旧。

作为北方的将领本来与南方革命军势同水火，自己的老部下田维勤等誓死不愿与南方军合作，连委身冯玉祥也感到委屈。

冯玉祥毕竟也是北方军阀，可是革命军真的能容他吗？

国民军大刀队

国民军军乐队

靳云鹗此前已与北伐军有所接触，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从京汉路回撤的唐生智部也想在北方留下自己的眼线，彼此的交往当然可想而知。

刚刚进驻河南的冯玉祥自任“河南省主席”，再一次在河南立下脚来。他对国民党党争和南京政府、武汉政府的对峙极为不安。冯感到北伐是当务之急，绝不能功亏一篑，务必要协力同心，不可各行其是。在这方面他更倾向于南京政府和蒋介石，他要竭力撮合宁汉合流。

69 宁汉合流

6月中旬，蒋介石指挥的北伐军在安徽、江苏的津浦线上对阵孙传芳，决心一举而下山东。可惜武汉政府掣肘下，进退失措，久不奏效。

好在有冯玉祥从中缓颊，6月19日，冯玉祥与蒋介石在徐州城外的郝寨见面。冯蒋“徐州会议”后，达成继续北伐共识，约定两军携手共进：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在陇海线向东进击，蒋率第一集团军沿津浦线北进。

汉口法租界美军

汉口法租界法军

7月13日，中共中央发出宣言，声明退出国民政府。

16日，汪精卫指责中共破坏联合阵线，并解职政府内的中共官员，“7·16”国共正式决裂。



北军趁此之隙，7月下旬，孙传芳与张宗昌联合南下，于23日进迫徐州，蒋介石为防武汉方面东征，抽调军队南返。留在前线作主力军的只有王天培部第十军。

7月25日孙传芳趁蒋分兵南下夺回徐州，并欲再逞雄威，分路进击蚌埠、淮阴。



6月至9月阎锡山向国民革命军要来两三千黄埔学生，充实为“第三集团军”营、连、排基层干部。

6月30日，阎锡山发表讨奉电文，晋奉两军约10万人在京绥、京汉两路展开搏杀，

7月17日，晋军占领石家庄，向南推展至顺德。

阎锡山

傅作义

傅作义涿州守城是蒋世杰信阳守城的2.0版，比蒋世杰48日记录增加一倍多，和刘玉春守武汉一道被称作守城三名将。均以“能守”之名盛传近代。



8月1日，中共领导的“南昌起义”，在第二方面军张发奎部爆发。

二十军军长贺龙、第四军军长叶挺和第三军教导团长兼南昌市公安局长朱德，组织暴动成功。张发奎受命武汉政府随即进剿，直追到广东。

中共南昌暴动

7日，中共改选瞿秋白为书记，取代陈独秀，并决定“秋收暴动”。

同日武汉国民党中央决定开除中委中跨党分子，并明命拿办。



蒋介石亲自过江督战欲夺回徐州，失利后于8月6日退回南京，据江坚守。将作战不力的前敌总指挥王天培枪决后，对东路北伐作战失利电呈国府，自请处分。

冯玉祥与蒋介石

12日，蒋介石践诺下野，转道上海回浙江奉化原籍。46天后转赴日本。

在冯玉祥的调解下，宁汉实现合流。

8月底，孙传芳“龙潭大战”反攻南京失败，北伐军复横扫江北，向苏北一带扩散追击。

70 分道扬镳

就在此时，靳云鹗迎来的最后的行伍岁月。

9月3日，就在蒋介石下野后不久，靳云鹗部的原保豫军七军军长田维勤转投北京奉张，受任“安国军”第二十七军军长，兼豫鄂边防军总司令。冯玉祥一怒之下，下令处决了田维勤，并时刻警惕靳云鹗，注意其动静，暗中集结兵力准备对靳云鹗下手。

靳云鹗这时则已经与北伐军唐生智的第四集团军武汉方面取得一致，唐生智答应接收靳云鹗并委之所部为“中央直属第八方面军”。

北伐胜利国民革命军大汇聚

靳云鹗为此一边听命于冯玉祥，一面暗中接受唐生智的指令。

冯玉祥绝不容许此种离心行为。此后，冯玉祥多次命令靳云鹗出击而靳多所延滞，致使冯玉祥下决心要彻底整肃清理靳军。

9月6日，冯玉祥以“违抗命令、贻误戎机，蓄谋反动，逆迹昭彰”为名，免去靳云鹗西北国民革命军本兼各职。靳云鹗第二方面军总指挥职暂交靳云鹗部下军长马吉第，副总指挥秦德纯。

与此同时，冯玉祥密令从阎锡山晋军回归于他的第六军军长韩复榘，率部向靳部第二方面军偷袭。

韩复榘先发步兵两师、骑兵两旅、炮兵两团进至长葛和尚桥，偷袭成功。复率所部共2万余众突袭登封、临汝，将靳云鹗所部逼入城内，团团围住。

9月7日，冯玉祥又命其第一方面军孙良诚部由北向南进攻靳部。

阎锡山、冯玉祥、蒋介石、李宗仁

此刻的靳云鹗已经没有力量进行抵抗，东进西突的最后还是寄人篱下，自己的队伍本想投奔革命军，岂知行事不密，一旦遇挫即刻土崩瓦解，靳云鹗终于品尝到了吴佩孚的无奈结果。

他求救于唐生智，唐生智回答也就是一份声援的电报，两面抹光：“焕章同志年来为党奋斗，孤军万里，会师汴郑，收复河北，险阻艰难，备尝之矣；荐青同志去岁反吴，今年讨奉，艰苦卓绝，再接再厉，不为威屈，不为利诱。此皆忠实同志，党国干城。”两面抹光企图调解，“偶因误会，遽起冲突，同室操戈，良深悲悯。”未见丝毫作用，只是嘴上功夫。

冯玉祥并不买唐生智的账，既然下手就毫不客气，不容有丝毫缓冲。

冯玉祥命第十四军军长孙连仲由南向北夹攻，促孙良诚与韩复榘痛下清除靳云鹗之决心。

军人靳云鹗

老年唐生智

11日，孙军攻占郾城下漯河，靳云鹗司令部孤立无援，四望无助，只好出奔驻马店上蔡、项城。靳云鹗被穷追之下，只带少量卫士逃赴皖北，取道安徽跑到上海，彻底结束了其北伐军的“革命生涯”。



这一年，靳云鹗47岁，而冯玉祥比他还小一岁。

投降的靳军被冯玉祥分而治之。

靳云鹗的“第二方面军”不久即由孙连仲接任总指挥，同时还扩编了“第九方面军”。第三方面军方振武部也有离心倾向，遂由韩复榘取而代之。此后冯玉祥改编的属下部队。

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孙良诚（辖孙良诚第3军、石友三第4军、马鸿逵第5军）

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孙连仲（辖孙连仲第14军、韩德元第1军、冯治安第23军）

第三方面军总指挥韩复榘（辖韩复榘第6军）

第四方面军总指挥宋哲元（辖马鸿宾24军等）

第五方面军总指挥岳维峻（辖陕军岳维峻、李云龙、邓宝珊、魏定一、蒋世杰等5个军）

第六方面军总指挥石敬亭（辖石敬亭等驻陕西各部）

第七方面军总指挥刘郁芬（辖门致中等驻甘肃各部）

第八方面军总指挥刘镇华（辖刘镇华第22军、万选才第28军、刘茂恩第29军）

第九方面军总指挥鹿钟麟（辖鹿钟麟18军、庞炳勋第20军、吕秀文第21军、王鸿恩第37军、杨虎城第10军）

71 天下一统

10月，冯玉祥整肃靳云鹗，巩固河南后，继续其与蒋介石达成的北伐共识，率所部东进北伐，以河南为后方举20万大军攻打徐州、济宁、德州，踞守京汉铁路。

蒋介石的北伐军第一军在何应钦带领下趁“龙潭大捷”，循陇海路北上，亦向徐州、蚌埠方向前进。两军靠拢。

蒋介石与汪精卫

武汉的唐生智拥兵自重，举所部李品仙第8军、何键第35军、刘兴第36军、叶琪第18军、高桂滋第19军、赵振国第30军和庞炳勋暂编第5军约十万大军，与南京政府对抗。

南京政府委任李宗仁为“西征”总指挥，命与冯玉祥联手讨伐唐生智，肃清两湖。

宁汉火并，汪精卫10月24日离开武汉抵上海，唐生智部下多与李宗仁有部属关系，不堪一击，旋即分化瓦解。唐生智被迫通电去职，不得不乘坐日舰出国。


李宗仁接手“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经营两湖。

冯玉祥

阎锡山

李宗仁

唐生智

唐生智离国，蒋介石回国。

12月1日，从日本回国的蒋介石在上海与宋美龄结婚。

国民党二届四全预备会邀请蒋介石复任总司令，汪精卫在“广州暴动”失败后也力推蒋介石并自行隐退出国。



12月26日，在冯玉祥、何应钦协力攻击下，张宗昌、孙传芳从徐州出逃，北伐军再次克复徐州。

1928年1月9日蒋介石复任北伐总司令后指挥继续北伐。

李宗仁部收复岳阳、长沙、衡州，收编了唐生智残部，厘定两湖。

北伐军四个集团军协力北伐，1928年4月1日通令全线总攻击。

李宗仁和白崇禧

5月2日，北伐军克复济南，与日军发生冲突。


“青岛事件”后，第一集团军津浦线进攻被延滞。蒋介石转向京汉、京绥线方向，与冯玉祥、阎锡山相晤于郑州、石家庄。北伐军二、三、四集团军，急推北京。

6月3日，张作霖离开北京，6月4日在沈阳城外皇姑屯张作霖遇袭身亡。

6月6日，第三集团军阎锡山部孙楚、商震率先进入北京，阎锡山就任“京津卫戍总司令”。

6月11日，阎锡山偕同第四集团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进入北京。

南京国民政府明令将北京改称“北平”，直隶省改称“河北省”。

北伐战争后全国情形图

皇姑屯张作霖被炸身亡

张学良东北军退回关外，孙传芳通电下野，所部向北伐军投降；直鲁军张宗昌、褚玉璞部欲逃关外被奉军拒绝，剩余四五万人一部分归顺何应钦，其余被缴械肃清。



张宗昌、孙传芳、褚玉璞、齐夑元、等均在天津，从奉军重回第三集团军后担任“天津警备司令”的傅作义收编了他们的残部。

孙传芳、张宗昌后来还是奔逃东北。

民国要人南京汇聚

全国统一后孙传芳隐居天津，一心向佛，最后为施从滨之女所杀；张宗昌后来逃往日本，“九一八”后与韩复榘、于学忠、张学良结盟兄弟，最后亦被仇家郑金声的儿子郑继成刺杀。

孙中山葬礼

1928年7月6日，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在香山碧云寺祭告孙中山，北洋政府彻底覆灭，北伐取得最后胜利。

1929年国民党决定恭移孙中山灵柩，归葬南京。

孙中山安葬南京（1929.6.1.）

孙中山安葬南京（1929.6.1.）

12月29日，张学良宣布东三省“易帜”，全国归于统一。

72 最后归宿

靳云鹗逃至上海，投靠南京国民政府。蒋介石当时还顾不上这些，北伐尚未竟。

蒋介石对靳云鹗还是高看一眼的，后来腾出手来收拾北方局势，还授予其“上将参议”，命其享受虚衔荣誉。

1930年靳云鹗最后闪光政坛的是曾被委“两河宣抚使”，蒋介石希望以此分化瓦解冯玉祥的西北军。

无奈靳云鹗已经死心塌地，没有重振武装的打算，只想谋求一个河南省的荣誉。毕竟，他在河南旧情难忘，思虑哪怕能做一任河南省政府主席也算是修成正果。但是，在那个一切全凭实力的年代，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枯竭。

有冯玉祥骨鲠在喉，蒋介石没有让他如愿以偿。 没有谋求到心仪的职位，靳云鹗对继续从政已经厌倦。

他也变得潜心向佛，不再对权势心存希望。

在老家山东乃兄靳云鹏早就退出政坛，一心一意经营他的“鲁大公司”。这家公司靳云鹗也有投资，此际已经发展到参股企业20多家，资产6500多万元。

济南大观园商业街

1929年，靳云鹗从南京辞职先返天津，后返济南。

在济南靳云鹗开发了先前购买的一大片荒地，打造府邸、投资扩建道路、营造商铺，很快造成了繁华集市。靳家的这片繁荣集市，就是今天济南著名的“大观园”商业中心。

靳家兄弟和同样做过北洋总理的潘复，本着实业救国的理念，联手发展民族产业，在北京、天津、山东拥有众多地产和房产、工矿企业，筹巨资创办诸如著名的淄博洪山煤矿、济南鲁丰纱厂（国棉一厂）等，闻名全国。

靳云鹗孙儿靳立明（右2）与韩复榘儿子（中）在颐庐前

截至抗战前夕，靳家在老家济宁拥有数万亩的巨大庄园产业，成为山东半岛上仅次于孔孟家族的大家族。但随着日寇的进逼步伐，靳家起家也忽，败亡也忽。



1935年10月，韩复榘任山东省主席。

靳云鹗旧病复发再未能恢复，23日在北平医治期间去世，享年55岁。

靳家老太太“贤才一贯”的寄托，最终仍旧是“咸菜一罐”。

近百年过去，中国的今天已经与当年绝非可比，口惠而实不至的吉利话儿仍然在说。但已经只是圈子中的效应，中国大众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