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山拦车记

吕中

<h1><font color="#167efb">按语:毛俊璞发到同学群的照片(图一),激起了一段难忘的回忆。汲取当事者七嘴八舌的补充,形成了这段小文。</font></h1> (图一) <h1><b>那是1981年10月2日,在天水渭南师范学校实习的我们五人:孙继民、毛俊璞、万明钢、刘毅、杨彬(图三),利用国庆假期去游览天水名胜,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的麦积山石窟。 </b></h1> (图二) <h1><b>当时石窟正在谢客维修,我们远眺了壮丽的石窟建筑,没能近距离欣赏到持续千余年、各朝代美轮美奂的佛教雕塑和绘画艺术。心有不甘的我们绕过管理处,从后山爬到山顶,下方的绝壁悬崖应该正是前山的石窟栈道,除非你是猿猴方能攀援而下。倒抽了五口凉气,我们又从后山湿滑的丛林中连滚带爬地下来,不觉逗留的时间久了一些。</b></h1> (图三) <h1></h1><h1><b>大概下午3-4点左右钟从麦积山石窟下来,匆匆赶往公共汽车站。顺着下坡一路小跑,远远看到公交车停在车站(一个倒Y三叉路口),大约还有400-500米。全力冲刺,边跑边挥手高呼:“等一下!等一下……”。记得当时车周边有不少当地人,完全能够看见高速奔跑的我们,或许也有人向司机喊过话,后面还有游客。但是,眼睁睁地看着300米开外的班车启动、排气管冒出滚滚浓烟、无情地加速离去……。我们竟然错过了最后一班车!当地人说再没有车了,这如何是好?</b></h1><div><br><h1><b>不一会看见一辆大巴车从石门方向驶来,左拐进入麦积山石窟方向的山路,我们合计了一下,该车肯定还会返回,拦车回城,这就是结论!</b></h1></div><div><br><h3></h3><h1><b>等了好长时间,路上连一辆卡车的踪影都见不着(国庆都放假了)。一阵嘹亮的喇叭声传来,大巴车果然出现在我们刚刚飞奔而来的山路上。我们必须拦下这辆车,这是今天最后的救命稻草!弟兄几个强行拦车,司机稍稍减速,到我们身边一打方向准备绕过去,我一看司机不停车,立刻跳到减速前行企图从人群中挤过去的汽车前保险杠上,右手握住倒车镜杆,趴在风挡玻璃上、隔着玻璃与司机面对面瞪眼,司机被挡住了视线,不得不停下车来,破口大骂:你TM不想活了!可能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拦车土匪。哼!以我的多年公交车司机甩站的经验,一旦视线被阻,任你再牛逼的司机也要立刻停车。</b></h1><div><b><br></b></div><h1><b>和司机低声下气地沟通,说明我们是师大学生,请求搭车回北道。扫了一眼车身,喷着“甘肃省歌舞团”的字样,是单位用车,都是兰州来的,行行好吧。无奈那司机油盐不进坚决拒绝!本想以人多势众压服司机,不料车上坐满了人(30-40人),下来一帮壮汉,帮着司机谴责我们。要打架那咱绝不是对手(歌舞团演员个个身手了得)。</b></h1></div><div><br><h1><b>车上有一位鼓乐手居然是孙继民的邻居,通过他去给司机说好话,也不行。司机对我们这种野蛮的拦车方式深恶痛绝,坚决拒载!那位好邻居偷偷示意孙继民可以和他上车单独走,孙继民(外号 小伙)还挺仗义,愿意和兄弟们一起共患难,婉辞了邻居的好意,没有当叛徒(这段是后来听毛俊璞讲的,我当时正在和司机理论争吵)。于是,惊险无比的拦路搭车事件以未遂告终。记得后来刘毅说过,很可惜当时只顾拦车争吵,没有用相机拍下我趴在车前风挡玻璃上的狼狈样子。你个坏小子,若是拍了照,没准还会获奖,至少师大图书馆可以收藏吧!</b></h1><h1><br></h1></div> (图四) <h1></h1><h1><b>放走了省歌舞团的车,路上依然一辆卡车的影子都没有……。问围观看热闹的老乡,从这里到北道天水火车站有多远?答曰大约50-60里路。走吧!我们垂头丧气的迈步离去,那些看热闹的老乡也作鸟兽散了。天很快就黑了,蜿蜒的山路好像没有尽头……</b></h1><div><br><h1><b>沿着公路走了又累又饿的2-3小时,来到甘泉镇。看起来是一个比较大的乡镇,一条很长的街道两边都是门面店铺的样子,门面是一条条一捺宽的门板从头到脚封闭得死死的,没有路灯的街道黑乎乎的,前面有个十字路口有些灯光,有路人三三两两,赶忙去打听有无卖吃的地方。被问询的前两个居然都是傻子,摇头晃脑呜哩哇啦不知所云。我们心想这里的“甘泉水”(如果真有的话)肯定有问题,是不是地方病?(不解的是,这里怎么能出一个潘石屹?这是后话),问到的第三位蛮清楚,指点我们去不远处一家熟肉铺,已经关门打烊了。敲了半天里面开门,说明来意,要设法搞些吃的。店家切了白天卖剩下的2斤卤肉,一人一个锅盔,感觉没有乘人之危乱涨价。正在暗自庆幸此地民风淳朴,要求来点开水喝。店家”潘石屹”嘴脸开始显露了,一电壶(热水瓶)收了一块钱还是一毛钱?在当时觉很贵的、挨宰了!刘毅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盘卤肉,“那叫一个香啊,什么时候再去切2斤吃吃!” 真乃:余香绕口40年,味蕾从来不忘本。</b></h1></div><div><br></div><h1><b>开了几瓶啤酒 ,我要求大家不要动,昏暗的灯光下,慢门拍了下面这张照片</b>。 </h1> (图五) <h1></h1><h1><b>后面的路还很长很长,我们问店家镇上有没有旅馆?店家说有一个“干店”,带我们去看看。所谓干店,也是路边一个门面,店家一块一块卸下门板,马灯昏暗的灯光下,大概3米见方的地上,铺着一层高低不平的麦草,上面一层厚厚的浮土,动一下呛鼻子,没有任何铺盖枕头!这没法住,于是打消了在此地过夜的念头。</b></h1><div><br><h1><b>好在2斤卤肉5个锅盔几瓶啤酒的入肚,已经补充了足够的卡路里,年轻的我们吃饱喝足,又上路了。</b></h1><br><h1><b>天很黑很黑,有没有星星不记得了,刚查了万年历,当天是初五,如果天晴应该有灿烂的星空,那段岁月里明亮的星空是夜间常有的景观,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远处隐约传来的声音,不外乎秋村的犬吠,午夜的鸡啼。走一阵累了路边石头上坐一会再走。</b> </h1></div> (图六) <h1><b>漫漫长夜路,多少还是有些恐惧感。夜行的法宝无师自通:怂人壮胆——放开嗓子大吼革命歌曲+样板戏:李玉和、杨子荣、郭建光、李勇奇、胡传魁、刁德一、鸠山先生一锅烩……。边唱边议论走夜路会不会遇到打劫?不知谁说道:五条大汉夜行,别人还怕被咱们打劫呢!于是释然、恐惧感顿消,越唱越勇,一字排开占据整条马路高歌猛进!走啊走又累了,坐下休息。不一会发现后面远处有晃动的灯光渐渐逼近,来车了!希望重新燃起,用大喜过望(那时还没有 “喜大普奔” 这个新成语)来形容看到晃悠的车灯光的心情一点也不过分。五个剪径路匪般大汉一字排开,生生切断公路的全部路面,招手拦车,手里有没有握着石块已经不记得了。</b></h1> <h1><b>估计司机吓了一大跳,心中暗暗叫苦,大过节的,怎么还有土匪挡道?车停了,灯光后面是一台手扶拖拉机!司机显然吓坏了,“你、你们组撒里?”(万明钢回忆:司机下车撒腿就跑,是我们追喊回来的)赶紧亮明身份,我们是师大的学生,错过了班车,走了大半夜,想搭你的车去北道。司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规整规整拖斗里面的物品,极其热情地请我们上了车。如果万明刚记忆无误,那当时我们当中一定有人手里举着砖头石块。</b></h1> (图七) <h1></h1><h1><b>当年的道路崎岖不平,坐在手扶拖拉机拖斗里,其上下颠簸可想而知,不过记忆里只有坐上车后那股满满的幸福感。由此可见,人只要置身于几乎绝望境地,哪怕在外人看来非常不起眼的些许改善,都会引发满足感恩的情感。所谓“斯德哥尔摩效应”、商鞅的“疲民、穷民、辱民”的秦政之所以千年有效,全赖对于人性的深刻洞察和利用。</b></h1><br><h1><b>一路欢声笑语,车行至渭河大桥南侧,我们下了拖斗,千恩万谢,告别受惊的司机和那可爱的陆上”诺亚方舟”。</b></h1><br> (图八) <h1></h1><h1><b>弟兄五人迈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渭河桥到天水火车站,此时已经是10月3号凌晨3点多了,等到6点左右的一趟慢车,逃票溜车两站地到渭南车站下车,回到实习基地—渭南师范学校!</b></h1><br> (图九) <h1></h1><h1><b>记忆中整个实习的过程已经模糊不清了,恰恰是这段狼狈+饥饿+恐惧+累个半死的经历,时常浮现在脑海里,生动鲜活、倍感美好!一张老照片勾起了的上述这段回忆!</b></h1><br><br>辛丑年正月2021年3月11日修改于北京<div><br></div><div>杨彬</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