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南迦巴瓦

左立文

　　两次路过色季拉山口，“老驴”郑队长眉飞色舞：这个山口能看到南迦巴瓦峰！可我一次也没有看到，于是，这些遗憾催生出一个想法：我要去寻找南迦巴瓦。

的确---寻找到的资料显示：南迦巴瓦有“西藏众山之父、中国最美山峰”之称---难怪队长会眉飞色舞地兴奋。南迦巴瓦处喜马拉雅山脉东端、念青唐古拉山脉和横断山脉的交会处，海拔7782米，是林芝辖区最高的山、西藏最古老的佛教“雍仲本教”的圣地。我不懂雍仲本教，但一座山，被人们冠以如此特别的溢美之词，那定是注入人们血液中的记忆与传承，这些，更加激化了我想要见到南迦巴瓦峰的心情。

此次进藏，同行的是我的老领导、长期从事林业工作的老知青，一看我的路书上一路经过的名山大川，尤其是南迦巴瓦峰赫然在列，年近七旬的老领导竟激情倍增。

车到色季拉山口，南迦巴瓦又在云里雾里，我的心也在云里雾里，心想，能远眺你也好，不见也罢，反正，我会来，会在你的面前出现。

　　色季拉山口虽然离林芝市区不远，但四月的雪除路面融化外一片苍茫，不能走夜路，也不能再等，只好小心翼翼地下山。此时，心里有一个愿望，但愿明天能顺利抵达直白村。上一次与队长去直白村见南迦巴瓦，就因泥石流被堵在派镇，抱憾而归。

直白村是林芝地区米林县派镇下辖的一个村，村落以居南迦巴瓦峰之下、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咽喉而闻名，导航图上，雅鲁藏布江在此转了一个“U”形弯环绕着村子，围绕南迦巴瓦峰作奇特的大拐弯，随后向印度洋延伸磅礴而去。村子离南迦巴瓦峰仅5公里，是见到南迦巴瓦的最佳地带，能在最低处欣赏雪峰的突兀与壮阔，我何等向往。

我的车只能停在派镇。阳光正好，蓝天白云，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将峡谷两壁浸润成一片绿色世界。一路上，观光大巴上游客的惊呼透过车窗洒落在峡谷，而我，手持相机，激动而又紧张地搜寻窗外的雪峰，生怕错过了这场跨越千山万水的约定。

　　车越往峡谷深处走，峡谷上空的云越多。终于到达一处观景台，导游说在此能见到南迦巴瓦峰，我下车就向天上张望、搜寻，无奈天高云阔，南迦巴瓦不知所踪，我背着长枪短炮，挤过人墙，远处村舍俨然，近处梯田青绿，游客们说村子背后就是南迦巴瓦峰，可只见高空云雾缭绕，不见真容。

还有希望，直白村已出现在我的镜头中。原来，直白村处在南迦巴瓦峰正下方的泥石流大台地上，其上为冰川沟，其下为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这种地势定然是冰川活动以及暴雨等引发泥石流灾害的地方---村处险地却生生不息，我百思不得其解，问当地导游，他证实历史上村落因此而被不断毁坏并重建---陡然间，我默然，心里陡增一份寻找的虔诚,我不得不敬畏村民的坚毅与不屈，让村子成为以自然崇拜为核心的宗教朝圣之地！难怪“直白”藏语意为“有很多转经道的地方”。其实，“直白”的村名，就直白地说明了村落的悲壮历史与灿烂文化。

站在南迦巴瓦峰纪念碑下，仰望高天,白云笼罩，还是不见南迦巴瓦在哪里，其实我已在它的腹地，其实我已在它的面前，只是，我太小太小，小得不如台地上的村民，只有对村民的崇拜，対南迦巴瓦的敬畏。突然间，我不再纠结能不能在云中寻找到它的真容，我决定到村子里去，试图寻找村民与南迦巴瓦相处的痕迹......

村子不大，石木与纯木结构的民居都有分布，檐间代表六字真言的六种颜色鲜艳夺目，穿行村间，民居里不时传出颂经的声音，一群群雄鸡似乎也没有打扰主人的意思，让颂经的声音神秘而悠远，三三两两的牦牛不时从街头巷尾无声穿过，成群的藏香猪躺在路边享受着初春的阳光，村后山沟里，枣红色的马匹在桃林的边缘惬意地享受着新绿，一只老山羊混在牦牛群里正在亲吻一头小牦牛，一幅六蓄兴旺、膘肥体壮的景象。靠南迦巴瓦峰壁的一侧，桃花正艳，青稞正绿，红绿相缀默默构成一幅华丽的画，南迦巴瓦雪峰上消融的雪水淌过山沟，不染纤尘，冲转安装在溪水上的转经筒，低呤浅唱着六字真言，一年四季、周而复始......

此时,游客们大都下到江边的观景台感受江水奔腾之势，我的老领导每到一个地方习惯去研究当地的土壤与植被,他一下车也不知去向,而我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南迦巴瓦与直白村民的交集里，与一位灿烂的藏族小朋友相遇后，就再也遇不到村里的居民，观山赏水的游客各行其是，直白安之若素，心如止水，恰如其安身立命的南迦巴瓦，岿然不动。

　　老领导打来回程的电话，我急忙从山沟里出来。为寻找南迦巴瓦而来，南迦巴瓦峰的真容却始终不见，此刻，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似乎也没有遗憾，反而多了些平静，平静得就象直白的那些村民。

车转大弯时，我从车窗调头回望，想再望一眼直白，突然，直白的上空，一道夕阳正好投射在南迦巴瓦雪峰一隅，我从容举起相机，对焦粉红的雪峰，两张连拍，惊世容颜转瞬即失，南迦巴瓦就如此神奇地定格在我的眼里、我的镜头、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