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乌黑油亮的两根麻花辫一前一后地垂到腰下,整齐的刘海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充满希冀地望向远方,雪白的的确良衬衣,挽起袖子的一只手拿着一本毛主席语录,另一只手腕上戴着块锃亮的机械手表。这就是我的"李焕英",桃李年华的"李焕英"。</p><p class="ql-block"> 我曾嘲笑过二十岁的"李焕英"老土的麻花辫、夸张的神情与虚荣的的确良衬衣和借来的机械手表,她总是羞涩又宽容地笑说这是她们年轻时的顶配,拥有"三转一响"是她们最引以为傲的事。</p><p class="ql-block"> "什么是三转一响?"</p><p class="ql-block"> "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与三洋"</p><p class="ql-block"> "什么是三洋?"</p><p class="ql-block"> "三洋就是可以放磁带的录音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十二、三岁的我<span style="font-size: 18px;">目瞪口呆,</span>表示恍若隔世,难以置信,继而笑得在床上打滚,嗤之以鼻:"切,真是老土啊!"</p><p class="ql-block"> 每当这时,我的"李焕英"总是一脸回味幸福的模样,嗔怪地说:"你懂个啥!"</p><p class="ql-block"> 转眼我也二十岁了,这时我的"李焕英"已经五十一岁了,风霜染白了她的两鬓,皱纹也爬上了她的额头,她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也被凌乱的"包菜头"(一种比齐耳短发还短的发型)取代了,眼睛里再不见那清泉似的希冀之色了,曾经温暖而柔软的双手也变得僵硬粗糙而骨节突兀了。</p><p class="ql-block"> 是岁月这个神偷偷走了妈妈的容颜?还是生活这个熔炉消融了妈妈的青春?</p><p class="ql-block"> 梦里依稀又见:我的"李焕英"偎坐在被窝里就着昏黄的灯光织毛衣。一针一针又一针,毛线球在她身旁的藤篮里无声地活跃着,愈来愈消瘦。寂静的夜里,针尖的摩擦声与轻快的撞击声格外清晰,一睡醒来,我囫囵地埋怨:"妈,还不睡?""我明天还有事只能晚上织,你快睡!"她腾出一只手帮我掖紧被子又埋头织着。早上起床时,一旁的被窝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好了,"李焕英"已经去忙白天的工作了。而我们姊妹三人一年到头总有穿不完的、让人艳羡的各色、各款毛衣,甚至七大姑、八大姨、他二舅的表兄的侄儿也都跟着沾光,惟独"李焕英"自己没有一件像样的毛衣。</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也已人至中年了,成了女儿眼中的李焕英了,而我的"李焕英"已经七十多岁了,却仍工作在家庭一线,烧火料灶、打扫卫生、接送孙子;仍然为儿女们织毛衣、做鞋子、弄小吃;也仍然保留着晚睡早起的作息习惯和克己奉人的生活习惯。只是弄饭时,她总会提心吊胆地怕忘了关炉子或忘了蒸饭时加水;织毛衣、做鞋子时,总会担心颈椎病发作给儿女添麻烦,可她又实在是一刻也闲不住,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坐着就难受"。</p><p class="ql-block"> 看着我的"李焕英"一再染色也挡不住的满头银发,早已糙得像树皮样的双手,我已无法把她和照片中那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姑娘联系起来。</p><p class="ql-block"> "妈,你从前到现在最大的理想或愿望是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希望你们姊妹几家家家和和气气、平平安安!"</p><p class="ql-block"> "我是说你。你自己!"</p><p class="ql-block"> "我?我这么大年纪还谈什么,你们个个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p><p class="ql-block"> 走过风,走过雨,走过最美芳华的"李焕英"原来早已不是她自己了,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是刘家的半边天!</p><p class="ql-block"> 您好!我的"李焕英"!祝您女神节快乐,永远健康平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