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之行——我和远方有个约定

鹿苑旧事

吾友雅居晋中，我则小住江南，相距数千里之遥，常有信息往来，却无谋面之缘。暇时闲聊，每每与我提及五台山诸般美景，总令我心神旷达，思之若有机缘，自当不辞旅途劳顿，寻访此间名山圣景。 此刻江南，柳绽新绿，波含风情，新桃旧符罢，小陌恰逢春，老梅傍倚修竹，紫燕又遇花汛。         春又至，宜远行。而我却不知去向何处。电话中说与友听，他沉吟片刻说道：“来我这里吧，放下心中羁绊，于峥嵘岁月里，寻一次波澜不惊的时光之旅。我备杏花村一壶，在晋中等你。” 　　我在网上订了由上海至太原的机票，连夜赶往晋中。 在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心中不由一阵恍惚。“你有多久没有如此用心的生活了”？我扪心自问。        是的，生活需要用心，需要明月清风的点缀，需要雨露阳光的问询，需要诗与远方的陪伴，需要风雨兼程的勇气。        而这些，恰恰都是我现时欠缺的。        我有的，只是无尽的孤寂和落寞。        有时候，他乡或许并非就是远方，余光中说过，凡你居处，皆是故乡。 他乡没有明月，没有月华如练的思念，没有但愿人长久的关怀，也没有把酒问青天的豪迈。 我曾经，也品过月光白，也饮过风清玉露，也醉卧与花眠，也狂歌叹浮生。 只是浮生，如何逃的过岁月轮转，如何逃的过命运跌宕，又如何逃的过——宿命。 当一切化作过眼云烟，留下来的，只有永恒的孤独。 孤独的人，是不需要阳光的。 我像一匹被暗夜束缚的野马，只能静静的站在长满野菊花与蒲公英的草地，看日月轮转看斗转星移，看尘寰起落看人世悲喜。 　　人生有三极，生死是两端，自由为一极。我能堪透生死，却无法挣脱束缚，还生命于浩渺的无极。 　　朋友果然不负约定，准时到达武宿机场接机。神交已久，初次见面，没有更多的繁文缛节，只是相视一笑，轻轻的握手，一切已在不言中。　　 我们由太原出发，选择绿皮火车作为交通工具，一路迤逦前行。火车到达繁峙县砂河镇五台山车站已是子夜，早春时节，窗外乍暖还寒，有雪花徐徐落下，有朔风透入骨髓。不得已，我们只能落脚于砂河。次日一早，我们便雇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此行的目的地——台怀镇五台山腹地进发。 　　五台山座落于山西省东北部，距省会太原约四百五十里，属太行山系北麗，几乎横亘忻州全境，五台山山势雄伟，群峰嵯峨林立，绵延数百里。与四川峨嵋山、安徽九华山、浙江普陀山共称“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乃中国佛教及旅游胜地，位列中国十大避暑名山之首。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文化景观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五台山寺庙始建于汉明帝，现存各朝风格迥异的寺院多达近百处。其也是我国唯一兼容汉地佛教和喇嘛教的佛教道场，因此受到西北边陲少数民族的尊崇。五台山由古老结晶岩构成，五峰耸立，峰顶平坦如台，故称五台︰东台望海峰、西台挂月峰、南台锦绣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 　　我们从砂河镇出发时，天上还飘着雪花，车行不多远，雪花骤停，我们被浓雾包围着，能见度极低，两三米外便是一片混沌，无奈之下我们只有龟速前进。而当我们终于穿过浓雾，阳光便扑面而来了，积雪与阳光相互辉映，我们仿佛穿越到了一个童话世界：白色城堡般的寺院，驯鹿角一般的雾凇，雪地里戏耍的狐狸，盘旋天际的苍鹰……。这一切在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美好、和谐。 “这一定是上天赐予我们此行最大的馈赠”！我兴奋的说道。“是的，我们不虚此行”。朋友一边看车窗外的美景，一边微笑着附和道。 到达目的地，我们找到一家临街的客栈，快速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就沿着一条旅游大巴线往五台山的纵深处走去，我们选择了步行。在我看来，旅行最好的方式就是步行，你可以随时驻足欣赏你认为的美景，不被打扰，缓缓的，让身边的世界慢慢虚无，让自己的意识溶入其中，一瞬间，或许就是一生，就是地老天荒。 曾经，我很羡慕那些背包客，他们是真正的旅行者，他们胸怀天地，心无挂碍，所见皆美好，所思皆菩提。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肉体是无拘无束的，他们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是我心中最形而上的存在。 旅行的奥义是什么？ 是发现。 发现美好，赞扬美好，并且让自己也慢慢变得美好，变得宽容，变得善良，变得从容不迫。 有时想想，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次漫长的旅行？ 那么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是遇见吗？ 　　是的——遇见。 遇见美好，遇见善良，遇见你生命中应该或者不应该遇见的人。 遇见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回过头，报之以微笑； 遇见可以驻足的人，停下来与他握手寒暄。 遇见可以走入生命的人，陪伴他一程； 遇见可以走入灵魂的人，默念他一生。 遇见善良，报之以礼；遇不良人，拂衣而去。 　　我们和浩浩荡荡的人流一起，走过一座又一座寺院，踏过一级又一级阶梯。 我们在大白塔前驻足，仔细聆听悠远而空灵的塔铃声。那些交织的音符在风的指挥棒下，奏响了一曲曲超凡脱俗的梵音，而不论宫调还是羽调，它的每一个音符都能直击灵魂，洗净你肉身的铅华，洗濯你心中的浮躁，让你的灵魂圣洁如莲，徐徐盛开在午后的阳光里。 我们转动转经筒，指尖抚摸过刻在石碑上的谒语。 我们读镌刻在经文里的因果，读藏在因果里的善恶，我们转动命运之轮，转动周而复始的轮回之轮。而这一切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向信徒诠释着佛法的奥义。 　　不用你去推，所有的山门都敞开着，你走进去，门外是演绎悲喜的万丈红尘，是等着被渡化的芸芸众生，而门里，则是无尘无嚣的一方清净。 我们双手合十，匍匐在地，虔诚的拜谒，心里向佛默默的述说着一个俗人的诉求。述说着一个历经磨难的人，经历过的蹉跎。 　　我们在各个寺庙间辗转徘徊，拜谒，向诸佛述说着相同的诉求。而山门外，日渐西斜，阳光照过的院落，已经开始变得幽深。走吧，我们下山吧，我们毕竟只是个俗人，我们属于山门外的大千，属于芸芸众生，属于万丈红尘。 “下一站去哪里？”我问道。 “哪都可以，关键是，要一直在路上。”朋友答道。 对，一直在路上！ 走，我们向下一站出发！ 从五台山的阳光里走过地面是黑与白的谒语佛把通往尘世的门微微打开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都在向往门外的世界而你可能会在混沌里短暂的迷失菩萨，尊者、佛陀五色的经幡悠悠的转经筒一只假装抚摸过尘世的手亦或，一句振聋发聩的当头棒喝 我不敢靠那些宏伟的大殿太近我怕金光的洪流席卷我脆弱的灵魂向着宇宙中最孤独的黑洞激射我只能站在山门外用只有俗人才能听懂的语言向着高耸的白塔默默诉说如果风铃不语这现世，要有多少呐喊声才能惊醒沉沦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