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张健和他的夏利车作者:汤绍平</p><p class="ql-block"> 出租车司机张健,今年三十八岁。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长方脸上,一双眼睛不是很大,却很有神。他原来是一家国营企业的运输科长。为人和气,快言快语,无私无畏,廉洁奉公。不仅有文化,技术好,而且在职工群众中的威信极高。这本是一位德才兼备、很有前途的年轻干部。可他这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脾气又直又舉、说话不会拐弯,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犯起脾气来就收不住。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p><p class="ql-block"> 这不,就因为这牛脾气,得罪了一位最不应该得罪的人,他的顶头上司——那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厂长大人。</p><p class="ql-block"> 结果可想而知,从此厄运当头。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这位厂长大人的一位“铁杆兄弟”有一批货要运往山东济南。在运费问题上,厂长大人一再叮嘱,要张健想办法按他的要求给于绝对照顾。可真要这么做,国家就吃了大亏。“这不明摆着找便宜吗?”张健愤愤的想。事情的结果当然是与厂长大人的要求相差甚远。这个结果,厂长大人不是没想到,否则就不会三番五次的叮嘱了。他虽然来这家国营企业任厂长一把手时间不长、可张健的气他是知道的。而张健也确实烦了这位厂长大人的自私、专权、经常搞权钱交易的腐败作风。</p><p class="ql-block"> 事与愿违,厂长大人的目的没达到,当然怀恨在心。大会、小会受到点名批评的总有他张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嘛!一向耿直、没有那些花花肠子的张健、如何受得了这种窝囊气,一怒之下,在一次全体千部会上,当着众多干部的面儿辞了职。“老子不伺候你了。"他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p><p class="ql-block"> 在家闲了几天,静下心来想想,似乎有些后悔。这辞职未免太草率了点儿,干了二十来年的工厂,就像是自己的家、必竟有了深深的感情。还有那些同过甘、共过患难的兄弟姐妹。他的心很烦,想了很多很多。酸、甜,苦、辣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闲在家里不是办法,总得干点啥吧?一个男人要养家呀!给别人打工?不甘心。自己办个小企业,还是做点买卖?可这离了钱不行。结婚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攒下几个钱。夫妻俩人的工资原本就不高、老人要赡养、孩子要上学。他又是不爱占国家和别人便宜的人。就连这住房还欠着不少贷款没还清呢。翻箱倒柜找出大大小小活期、定期全部存折,满打满算不过六七万块钱。能干点啥?他绞尽脑汁盘算着。贤惠的妻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这钱买个夏利车总够了吧?先开着玩几天散散心,等心情好点儿,找找你那些朋友、看能不能找个包车的活儿干!” “对,就这么办,其实我早想到了、就怕你不同意。”这事儿,夫妻二人想到一块儿了。</p><p class="ql-block"> 紧着忙活了几天,车买了,办齐了各种手续。随后就被朋友请去帮忙。这是意料中的事,就是没有这车,也早有人请他去帮忙了。只是他不愿意白白占别人的便宜。张健和他的小夏利被人包下,而且给的条件相当优厚,按说张健应该满足了,活不累、钱挣得不少。可是几个月下来他又添了新的烦恼。他看出了是朋友在可怜他、在照顾他。一向不愿意占别人便宜的张健考虑再三,离开了那位朋友,闹的那位朋友不知怎么回事,如人云里雾中。</p><p class="ql-block"> 看到丈夫整天声叹气,妻子能不心疼吗?他理解夫的心情,便悄悄地回了趟娘家、为张健带回了八万块钱,经过商量又是一通忙活、办了出租车执照,张健的小夏利便成了出租车。他早出晚归,有时忙得顾不上吃饭。几个月下来,算算账,钱还真是赚得不少。张健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正下着大雪,路很滑,妻子劝他在家休息一天。可他管不住自己闲不住的身子,还是出了车。没跑多远,路边有人招手,打车的是一位五十多岁、大腹便便干部模样的人。本来张健就烦这种“啤酒肚”的人,再加上他那胖墩墩身子上一颗圆滚滚的大脑袋,整个就是他原来单位那厂长的化身。本想一加油门过去,可想归想、自己干啥来了,挣的是钱,他坐车咱就拉呗!他把车停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去哪?”张健嘴中吐出的几个字似乎都带着点火药味儿。不知这位打车的人是否听出声音的不对。也许在路边冻了半天顾不上计较了吧。“师傅,能不能给跑趟东郊的小赵庄儿?“胖子”的话很温和。这让张健的心情平和了点。他下车看了看路边的几箱东西,“嗬!都是营养品。”心想:这准是别人送的礼品自己吃不完,往老家倒腾啊!便随口说了句:“车费一百元,你去不去,不行就算。”其实他心里有数,如果打表的话,也就五十元左右。没想到这个胖子却很大方:“好吧,大雪天的你也不容易。”这让张健感到意外,他原本想如果他划价的活,他就开车走人,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贪官的钱不赚白不赚!”他愤愤的想。</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胖子很是健谈。“师傅开车年头不少了吧?”“开出租车刚半年!”答非所问。人家问的是他开车的年限,他答的却是开出租车的年头儿。“可不像、据我的经验、你开车至少十五年以了。”张健这个气呀,心说:“要不是让你们这种不是东西的人整的,我至于开出租车吗?”“我看您是经常坐专车的人,怎么也打车呢?”他的话带着一种挑衅。“去看个朋友,坐单位的车不合适!</p><p class="ql-block"> 是了,他去看的一定是个比他官儿大的人,有司机跟着不方便”张健心里说。想归想,车还得开。自己挣的是这份钱。很快来到小赵庄儿。在胖子的指引下、出租车停在了一座不大的农家小院儿前。巧了,胖子刚下车,“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一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走了过来。愣了愣:“呀!高厂长又来给爷爷过生日来了!”说着冲院子喊了一声:“爷爷,高厂长看您来了!”时间不大,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在一位黑黑的瘦瘦的汉子陪同下来到了车旁,“高厂长啊!我不是让孩子给您打过电话了吗?这大雪天的,今年就不要来给我过生日了。” “老哥呀,你一年不就过一次生日吗?我怎么能不来呢?”</p><p class="ql-block"> 张健全明白了:“多好的一位厂长啊!刚刚自己还跟人家没好气呢!”他扔回了那一百元钱:“高厂长,您是位好人,这车钱免了!”没等几个人反映过来,他的小夏利起动了。“同样是胖胖的身子、胖胖的脑袋,同样是厂长、这人跟人咋就不一样呢!”张健的心翻腾着。“往后可不能以貌取人了。”他的脸色由阴转晴,心情好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