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信阳纪事16

老豆

61 组保豫军

吴佩孚平生最憎朝秦暮楚之人，他自己历来抱着“宁人负我，我不负人”态度，决不背弃朋友，放弃信义。

可是眼下大局局促，南方革命军虎视眈眈，北方奉军咄咄逼人，眼见两面受敌，危机迫近门口，当年叱咤风云的玉帅刚刚复起，这么快就山穷水尽了？吴佩孚无心恋战，已经不得不准备自己的出路了。

他不仅对奉张不会食言失信出尔反尔，对越来越独立的自己的部下也不再勉强。面对靳云鹗和寇英杰拒奉迎奉的不同选择，他态度暧昧并不断然喝止，然而明确表示“别人都可击奉，唯我不能”。

　　面对蜂拥而下已经兵临黄河的张学良部，是抗是让？吴佩孚始终彷徨不定不置可否。

胜利的北伐军

信南民众迎接北伐军

迎接北伐军

靳云鹗为其再次分析南北两面形势，倾向明显地表示他可保证南军不会出武胜关一步。权衡轻重，打退胡匪（奉张）当是急务。

吴佩孚这时实际上已经决意放弃，让靳云鹗自己看着办。

靳云鹗回到郾城，立即组建“河南保卫军总司令部”，召集残留河南的旧部兵马，一时之间魏益三、田维勤、庞炳勋、王为蔚、王维城等俱来应招。1927年2月12日，正式升起“河南保卫军”的大旗，2月19日联名通电，历数奉军“破坏统一，轻蔑中枢，谋复帝制，密约卖国，蹂躏民权，摧残同胞”罪状，决计要代替吴佩孚与奉军决一死战了。

靳云鹗将能收拢听命的过去部属、在豫就食的各系残兵败将，加以编排，祭起“河南保卫军”的大旗，毅然就任“河南保卫军总司令”。

　　颁命田维勤、魏益三、米振标任“副总司令”。

武装地方民众

河南保卫军下辖十六个军：第1军至16军正副军长分别是：

第1军军长：王为蔚，副军长：秦德纯；

第2军军长：高汝桐，副军长：刘培绪；

第3军军长：陈文钊，副军长：阎日仁；

第4军军长：阎治堂，副军长：安俊才；

第5军军长：于学忠，副军长：（未详）

第6军军长：王维城，副军长：徐寿椿；

第7军军长：田维勤，副军长：张万信；

第8军军长：魏益三，副军长：（未详）

第9军军长：庞炳勋，副军长：（未详）

第10军军长：梁寿凯，副军长：马吉第；

第11军军长：任应歧，副军长：吴俊卿；

第12军军长：张治公，副军长：梅发魁；

第13军军长：柴云升，副军长：王振；

第14军军长：陈德麟，副军长：林振亚；

第15军军长：贺国光；副军长：（未详）

第16军军长：米振标，副军长：张继武。

靳云鹗借“保卫河南”相号召，寻求守土保民，延揽诸路豪强，要勉为其难地应对南北挑战。夹缝中，一来对奉张秣马厉兵，也算替玉帅挣个面子；二来对南方革命党也好有个讨价还价的本钱。



　　这也算是靳云鹗行伍以来以其为首最大规模的阵营了，不独则败，不争则亡，没有选择的余地。

张学良与东北军虎视眈眈

靳云鹗不顾一切前往郑州见吴佩孚时，吴佩孚“不战、不和、不降、不守、不死、不走”的彷徨，已经令抵达黄河边的奉军忍无可忍了。

他私下里派人与冯玉祥联络寻求联手，又与唐生智牵上关系争取缓颊。他觉得凭借黄河天险，做奉张与北伐军中间的缓冲，宁愿坚拒奉军，不惶退让，不惜与奉张做最后一搏。

连吴佩孚都感到无能为力了，靳云鹗还要搏一搏绝地求生，拒北迎奉势成骑虎。

据说二人相对黯然神伤。

　　吴佩孚最后表示“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靳云鹗终与吴佩孚分道扬镳，从此各走各的道。

吴佩孚（左）与张学良

吴佩孚

外界所传靳云鹗吴佩孚二人反目为仇，靳云鹗倒戈背叛，其实并非事实。靳云鹗只是撇开大帅寻求河南自保，是“背”而不“叛”，而吴佩孚最后任其所为，默许他所做选择。

　　吴本人此时其实已经做了决定，不惜抽身下野脱离政治，实际上为靳云鹗另立门户做着背书。

62 北伐凌厉

1926年底，张作霖不再避讳吴佩孚，径由天津专车入京主政。

在北方，1927年1月12日，冯玉祥进驻西安；1月15日张学良、韩麟春20万大军南下，兵临黄河，虎视郑州。



在南方，国民革命军赶走吴佩孚后，北伐军分兵三路：

蒋介石亲率“中路”，分左右两军沿长江顺流而下东征，以程潜率江右军，命李宗仁率江左军，沿江夺取江苏、安徽，主攻南京。

　　“东路军”以何应钦为总指挥，率军自江西、福建分路入浙，主夺沪杭，助攻南京。占领汉口的唐生智被任命为“西路军”总指挥，巩固湖北后，尽快入豫。

国民党二节三中全会班子

苏俄顾问鲍罗廷

武汉民众欢迎北伐军集会

武汉的国民政府，在武汉举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国民政府临时联席会议”宣布武汉为“中华民国临时首都”。将武昌城区改为“武昌市”；汉阳城区与“夏口县”合并为“汉口市”；将武昌、汉口、汉阳三镇合并为“京兆区”，自此开始三镇合一，定名“武汉”。

唐生智部的“西路军”，已由原来的“第八军”一个军扩充为四个军，人数达6万余人的集团，被授予“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

唐生智嘴上喊着北伐，并不急于继续北进。

　　恰好，武汉国民政府和苏俄顾问对蒋总司令军事力量的急速膨胀不放心，鲍罗廷甚至对李宗仁说“你们绝不能再让蒋介石继续当总司令了。再当下去，中国必然又要出现一个独裁者，革命将会前功尽弃……”

蒋介石

唐生智

唐生智北伐的本愿在于夺回湖南，现在已经占领湖北，坐拥两湖。因此，他便属意保存实力，暗中与靳云鹗达成默契，静候北军变化，并观望冯玉祥西北国民军动向。

张作霖、孙传芳和张宗昌合流组建安国军后，以奉军一部入河南抗衡靳云鹗，力争吴佩孚反攻湖北；安国军孙传芳部反攻江西，以作屏障；另一路张宗昌率直鲁联军配合孙传芳接防苏、皖两省北部，配合反攻湖北、江西。

2月23日张宗昌、褚玉璞率军抵达南京，北军源源不断开进浙江援助孙传芳。

孙传芳收集起残部8万余人，部署在沪宁线和沪杭线沿线及皖南地区，抗击国民革命军蒋介石直接指挥的进攻。

南北布局停当，除河南夹在中间肉饼一样，两军决战即刻将展现在眼前了。

北伐军声势浩大，威力无人能及。

　　威慑之下安徽省长陈调元及皖军王普、柏文蔚等纷纷暗通南军，表示要加入北伐，反戈一击。

白崇禧

柏文蔚

陈调元

1月下旬，北伐中路大军向杭州方向发起进攻，于2月上旬进占兰溪、金华，向浦江推进；


2月18日占领杭州。

北伐东路军白崇禧部收复福建后由闽入浙，相继攻占临海、宁海、宁波、绍兴。

3月上旬，蒋介石所率中路军开始进攻淞沪，至20日，攻克常州、丹阳等地，截断沪宁铁路；第一军主力和第廿六军克松江、吴江、苏州，迫近上海。

21日，北洋海军杨树庄带北洋海军的四个舰队投诚，北洋海军变成了国民革命军海军，杨就任国民革命军“海军司令”。

　　同日，陈独秀、周恩来等领导上海工人举行第三次武装暴动取得成功，在共产国际指导下暴动工人宣布成立“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迎接北伐军第一军进入上海市区。

上海总工会开门升旗

上海北伐军总部

抵达上海的蒋介石

与此同时，李宗仁率领的江左军由鄂东向安庆、庐州(今合肥)挺进。孙传芳部所属之刘宝题师、陈调元师、王普旅和叶开鑫残部相继宣布起义脱离北军，编入北伐革命军。

3月4日北伐军不战而下安庆，进至庐州、六安。沪宁一带北军都不敢恋战，到处起义投降，纷纷后撤，革命军四面八方向南京合围。

3月20日开始总攻南京，23日占领南京。

　　江浙战场革命军大胜，沪宁线、沪杭线北洋军尽皆失守。

63 无力抗衡

再来看京汉线上豫北战场情形。这应该是靳云鹗惨淡军事生涯的最后一笔了。

2月15日，奉军前锋渡过黄河，寇英杰与奉军携手并加入了奉军。

靳云鹗离开郑州回到郾城后，积极调兵遣将，加紧运筹河南保卫军。因为大量军队都在各地散据，要与奉军展开阵地战就得调动南方部队北移，驻信阳的庞炳勋部“河南保卫军第9军”奉命开拔，进至漯河。

尽管组成了“河南保卫军”，但是各军首长患得患失，观望徘徊，视北向抗奉犹如飞蛾扑火，属意保存本部实力，踌躇难进。

　　说起来“河南保卫军”有16个军，其实徒有虚名，真的效命疆场的屈指可数。

北伐胜利前形势图

2月17日，吴佩孚在郑州坐镇，靳云鹗司令部设在郾城。张学良有电致靳云鹗。

鉴于张作霖、曹锟、靳云鹏是儿女亲家，张学良开口便称“信阳州探投靳荐青姻长……”，要靳云鹗避免京汉线开战，让开大路以免兵镝之祸，警告靳云鹗“长者倘不鉴谅，必欲周旋于郑卫之野……”

喝，要打便打呗，他还谦让一番表示“谨当避退三舍，整旅以待”，仿佛“河南保卫军”要打他，他有礼在先地忍让回避似的，言中透着先礼后兵的强硬。另一方面，张学良还竭力稳住吴佩孚，继续谦以“老伯”之礼待吴阻靳，一打一拉，锋芒毕露。

大敌当前，河南内部四分五裂。北洋几已分崩离析，还有这最后一番自相残杀就要开场，可惜已经是强弩之末未能穿缟了！

2月22日，奉军果然全军南下意欲全取豫北。靳云鹗下令炸毁京汉铁路黄河铁桥。河南保卫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六军、第七军、第十军马吉第部等部队，在黄河南岸集结保卫郑州和开封。依据京汉路张治公的十二军在路西采取守势，留守豫南的魏益三部、庞炳勋部守住后方并相机北进援助。

奉军方面张学良调遣吉林、黑龙江的后方军队悉数进关，包括他自己的第三和韩麟春第四方面军、张作相第五集团军一部，一概南下。第三方面军下辖的万福麟军、高维岳军、于珍军、汲金纯军和直属炮兵部队、铁甲车部队，第四方面军之十六军、十七军、二十九军和张作相之赵恩臻十一军、张宗昌属下的孙殿英部等，总兵力十万之众倾巢而出。除一部留守黄河北，提防阎锡山，张宗昌部津浦线外精锐尽出。

河南保卫军架势虽大，与奉军相比实在实力不济。兵强马壮火力凶猛的的奉军配属有飞机大炮和坦克、装甲车等重装设备，堪称中国军队一流。

于珍部率先过河，与孙殿英部会合后包围了开封。河南保卫军十六军米振标镇守开封不敌，未及交战就开门纳降公然投敌了。

3月3日，攻防两军又在中牟韩庄摆开阵势交战。张宗昌因东线遭到北伐军猛攻，被迫调走所部孙殿英军，其余奉军部队全线压上。

3月8日，张学良抵达卫辉，决定三路渡河，限前锋一周之内逼近郑州。

3月11日，张学良、韩麟春、于珍指挥部队渡过黄河。荣臻的中路以重炮掩护，令工兵紧急修复黄河铁桥，准备以铁甲车搭载大炮猛攻。奉军连续两日趁夜偷渡未成，伤亡颇重。东路于珍部由朱仙镇突击，13日攻陷中牟城。保豫军迎上去一场大战，靳云鹗命郑州守军，在东路奉军进展顺利的情况下保持守城坚定信心，采取诱敌深入办法命马吉第等多部集结于郑州开封之间地区以备拦腰截断东路于珍部。

夺得开封的于珍系杨宇霆部系，后勤保障充分，此时正在省城庆功和笼络开封士绅以博取豫督地位。

而实际上米振标虽降“保豫军”部众并未放弃，在靳云鹗的谋划下，马吉第等部与开封城内的“降军”里应外合于15日竟撵走于珍，重返开封。于珍被撤职查办，米振标逃回河北后被押送北京病死。

然而，保豫军尽管节节抵抗，终于抵不过奉军攻势凶猛，奉军铁桶般威逼郑州，将郑州团团围困。在飞机、大炮的强势威逼下，保豫军必无胜算，靳云鹗接连败绩，保豫军乌合之众令吴佩孚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3月16日，吴佩孚黯然离开郑州颓走巩县，取道豫西，向南阳方向遁去。

美国《时代周刊》上的强人吴佩孚

郑州丢失，京汉线上保豫军顿遭截断。陇海线上得保豫军在靳云鹗率领下拼上最后力量，与奉军决战，要将奉军赶回黄河以北。

3月22日，靳云鹗调动5万部队与奉军比拼，手下“第一猛将”保豫军第2军军长高汝桐乘坐铁甲车指挥，与奉军的铁甲车激烈相撞，算是唯一一位殉身的“保豫”大将。

退出战场的靳云鹗既没得到北伐军的丝毫支持，也没盼到冯玉祥东进增援。河南保卫军向豫西和豫南两地溃退，张学良、韩麟春为“悍将”高汝桐主持了追悼会，题写挽帐挽联，隆重下葬后重陷开封，并沿京汉线和陇海线，分途一直追到驻马店、洛阳。



4月7日，靳云鹗还向许昌发动过3次反攻，刘培绪的两个师曾在鄢陵一带奉军赵恩臻激战，与一周之后最后拼搏终告失败。刘培绪投降奉军，郾城、临颍、西平、上蔡、汝南均告沦陷。

　　25日保豫军残部退往驻马店，肉饼一般夹在奉军与北伐军之间。

北伐后全国形势图

此时的冯玉祥已解了西安之围，采取李大钊建议“平甘援陕，联晋图豫”策略，命韩复榘部归阎锡山指挥，内潜晋绥军策动阎背奉反吴。与此同时加紧与靳云鹗联络，争取保豫军。

　　1月26日，冯玉祥抵达西安，在国共党人的帮助下与北伐军密切联络。

镇嵩军

刚刚为冯玉祥驱逐出西安退守洛阳的镇嵩军刘镇华部发生分裂，有的投靠直鲁军张宗昌，有的投靠奉系。于学忠部2月击败樊钟秀占领南阳后便固守下来，不再运动；任应岐暗通北伐军，已经放弃。

刘镇华归附冯玉祥，与潼关先归附靳云鹗，后归附奉军的其“镇嵩军”部下张治公部形成对峙。

壮大起来的西北国民军，原指望靳云鹗多少能抗击奉军一阵，没想到靳云鹗如此不堪！

“保豫军”作鸟兽散，不是投奉，就是投冯，靳云鹗带领战后残部，撇下豫南，也向豫西移动，希望能与冯玉祥达成共识，联络阎锡山，毕竟都是北军“革命”兴许能够再图重起。




　　阎锡山，阎老西，这久历清末革命的经年元老显出牙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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