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 游荡的小鱼

老梅——游荡的鱼

六个月里我随时可以带着小小的存款和一两个大件回家。

我的视线之外，一个巨大的舞台正在上演一场大剧、一场与我无关的大剧。剧幕落下，懵懵懂懂的我获知，我可以留在这里，可以办理家人来美。这不是我的梦，但我毕竟不是伟人，我遵从这个诱惑而留下来。

这里唯一的亲人、我的三哥因脑癌去世。

从此我成了一条游荡的小鱼，四处游荡觅食。我拾起荒废十七八年的画笔，竟然可以糊口。

近视的小鱼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心中有一个很简单的乐观：现在的困难都是暂时的，等到四口人团聚，日子会很好！没有宏大的目标就没有压力的苦恼，小鱼在辛苦的觅食中品尝着简单的乐趣。

由于短视，忽略了一个事实：四口之家难以回到多年前的平静和谐，因为年龄和环境变了。环境的差异、和这多年里各自生活的差异，像一把无形的剑在每个人的心上无情地刻下深深的痛苦的伤痕。《北京人在纽约》的观点，美国是天堂也是地狱，要看你是谁，或者你怎么看。

当这一切成为过去，小鱼熬成了老鱼，仍然迷惑。常想，那时也许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家庭责任需要两个人共同承担。在失望中，我缺乏勇气面对捆在一起将要独自承担重任。有的人，国内有很好的位置，而我没有退路。

我选择带上已经来美的女儿另辟途径。可是学费的压力，我必须在新地交税一年，女儿才可以来此得到优惠。岂知，这一分手，女儿成长为独自高飞的小鹰——用她那还未发育完好的稚嫩的翅膀……我继续独自觅食，心灵不再轻松。

孩子原谅了大人。她们自己摸爬滚打出自己的天地。多年后她们说，四个人各自有好的结果，过程就不要管它了。我知道，那过程里受伤害最大、最痛苦的是她们，而她们是最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