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奶奶是1957年初从老家重庆来的北京。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奶奶一起游览天安门、北海公园,我记得爸爸抱着我,和奶奶、郭奶奶(邻居)在天安门前留影。我们还去了北海公园,那时妈妈肚子里已有了小弟弟,是我们一家在皇家园林里拍的非常珍贵的一张相片,离现在已过去了六十四年。</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家住在中关园北大教职工宿舍里,1957年底,弟弟出世了,1958年幺爸也来到我们大家庭里生活。幺爸是在抗战胜利的鞭炮声中降生的,是奶奶的小儿子,比我大七岁,我和幺爸在中关村小学读书。北京的冬天,雪下的很大,积雪没过了脚踝,我每走几步都很困难,身上都湿了,一不小心摔倒在一个雪坑里起不来,是幺爸很费劲的把我拽起来,我们小心地往家里走,回到家里,奶奶就赶快给我们扫雪,换衣服。</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弟弟发烧了,奶奶用了好几种退烧的办法也不管用,爸爸妈妈都在上班,一时也赶不回来,奶奶就把弟弟穿好,让十二岁的幺爸背上弟弟,往北大校医院跑去,幸好送的及时,经过几天的治疗,弟弟康复了。平凡和幸福的日子过的很快,我在中关园度过了我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奶奶第二次来北京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我们学校也停课了。九月份老师组织我们去郊区学农,临走时奶奶给我装上一大瓶刚刚腌好的四川泡菜,说是清口开胃的。一天劳动后,我打开泡菜 让同学们品尝,他们一边吃着贴饼子,一边吃着洋白菜、胡萝卜,辣椒泡菜,脆脆的香甜可口的泡菜,大家赞不绝口,都在问“真好吃,这是谁做的呀?” 我看大家高兴,就赶快回答:“是我婆婆做的 ” 。“是谁做的?” “我婆婆”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响起了,“小戈都有婆婆啦”。我才恍然醒悟,在北方称婆婆是指已婚妇女丈夫的母亲,不是南方老家所指的父亲的母亲。当时我羞的满脸通红。是呀!怪谁呢?爸爸教我的称呼,怎么能轻易改口,可现在我在北京读书,要入乡随俗,怎么还能用老家的称呼呢?真傻!我一边懊恼自己也一边深深地体会到祖国幅员辽阔南北风俗的差异不同,其文化内涵更是博大精深。</p><p class="ql-block"> 过了不久,我们从海淀区迁居到了朝阳区垂杨柳新四楼。那时父母在化工学校上班,可校址是在密云豆各庄,要二个星期才回来休息一次,奶奶就带着我和弟弟。奶奶很勤劳,每天早上先打扫楼道卫生,楼道儿扫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然后回家给我们做饭,早饭后我和弟弟去上学了,奶奶就开始学习,家里订的是《北京日报》,奶奶的记忆力很好,有什么新闻,总要给我和弟弟唠叨唠叨。</p><p class="ql-block">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要学毛主席语录,学唱语录歌曲,另外就是八个样板戏。弟弟那年才九岁多,学会了那段杨子荣进山打虎胜利归来后,唱的那段《甘洒热血写春秋》男孩子那种特有的那种京腔京味,也别具一格,奶奶很高兴,特别是弟弟唱到最后 ,把右手小拳头举过头顶,然后来一个大跨步,做了一个亮相 ,真是很有味道,把我和奶奶都逗笑了,奶奶连说:“好!好!好!” 这就是我们祖孙开心的时候。虽然当时没有手机照下来,奶奶那灿烂的笑容,弟弟那漂亮的亮相——那一刻的画面就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在心中最深处珍藏。</p><p class="ql-block"> 我的奶奶特别平易近人 ,不管走到哪里 ,很快就能和大家交谈在一起,她到一处那里就充满了欢笑。她是南方老人,可适应能力很强,听人聊天了几遍就学会了。在北方和大家打招呼,问到年龄时,一般都问是属什么的,人家就知道你多少岁了,奶奶很快明白过来,就用她那特有的南方话音 ,告诉你,"我是属虎的” ,“噢,老姐姐,您是属牛的,我比您小一岁,我是妹子哟”,又捎上点南方方言,笑声就传到很远一一新四楼二单元化工二厂宿舍的、齿轮厂宿舍的和奶奶年龄相仿的邻居们很快和她结成了好姐妹。</p> <p class="ql-block"> 奶奶有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每年都有儿女们从四面八方来看望她,那也是奶奶最幸福,最开心的日子。我和弟弟也逐渐认识了叔叔和姑妈们,认识了各家的兄弟姐妹。记得我们刚搬过来不久,西安五姑妈和冀鲁表弟就来到了北京 ,冀鲁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和弟弟很要好 ,除了和大人一起他们还单独出去玩 ,到龙潭湖去放冀鲁做的小帆船,当小船在湖里开起来,而且还不停地前行时,二个弟弟高兴的欢呼起来,回来后要和奶奶说上好几遍。</p><p class="ql-block"> 1968年初,四姑父从四川城口县来到北京参加全军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休息时姑父就早早的来到我家和奶奶聊天,接着就带我们出去玩,那段时间是我们最高兴最热闹的日子,我的幺姑妈带着弟弟新民也来到北京。四家人在一起 ,其乐融融 ,有说不完的话。</p><p class="ql-block"> 过了些日子,窗外有人叫“嘎嘎” (外婆),清脆的喊声一声接一声 ,原来是重庆合川大姑妈家我的弟弟幼宏来到了我家。他是文革时期“革命大串联”来北京的,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俩个同学。我们几个年龄相仿,说起话来就更加投机了。<span style="font-size: 18px;">年轻的我们更是畅想着自己能在理想的天空中自由的翱翔!</span>奶奶更是高兴,她告诉我,我和冀鲁、幼宏都是1952年生的,那年吴家添丁进口喜事连连,她一年得了三个孙孙,吴家添了三条龙。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奶奶学了属相说的,我太佩服奶奶的聪明风趣和幽默了!</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我们拍了相片留影。奶奶也手捧红宝书 ,在天安门前留下了那张宝贵的照片!</p><p class="ql-block"> 1968年9月26日,我和知青们一起来到了内蒙古凉城县永兴公社缸房窑大队面铺窑生产队。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故乡。</p><p class="ql-block"> 这几年,虽然没有看见奶奶 ,但她经常给我写信,告诉我家里的事情,我们还经常给幺爸写信,幺爸在黑龙江农场开拖拉机的那张相片,就是第一时间送给我的。</p><p class="ql-block"> 奶奶特别关心他人,我插队同学的妈妈病了,她不顾自己年纪大、小脚走路艰难,愣是来回走了一万六千多步去探望,路途上只有一半是马路,另一半是土路。我知道后,心疼极了,我想:以后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也要有奶奶那种热情和不怕困难的精神,什么难事都会不在话下。</p><p class="ql-block"> 1971年夏天,奶奶要离开我们去四川万县四姑妈家里带弟妹,我和弟弟好舍不得她走,但我知道奶奶有一颗博大的爱心,牵挂着自己的每个儿女,她要去最需要的儿女身边帮一把,尽一份心意。临走前我们对奶奶说:奶奶,您要早点回来啊!</p><p class="ql-block"> 可她这一去,就成了我们最后的分别。奶奶在四姑妈家里摔跤后就再也没有能回到北京,回到我们身边。直到1973年底奶奶去逝,爸爸赶去万县奔丧,我和弟弟再也没有见到她老人家。</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