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初学发报和首次打靶时的那些事（三）

润安泽泰

集中台的上午出奇的祥和安宁。除我们分队进行瞄靶训练、二分队在报房战备执勤外，上大夜班和后夜班两个分队战友都在宿舍卧床补觉。为保证他们得以充分休息，尽快回复精力体力，多年来集中台的上午都是停止一切带有任何声响的各类活动。这既是集中台不成文的严格规定，更是每个战友的自觉行动。 唯有报房对下警报台飘出的“y6vv de pc39”——电波呼号，可以无拘无束地在集中台小院上空尽情飞舞飘荡。这电波呼号自69年警报台设立来，一直由两部自动发报机交替拍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变更和间断。几乎成为集中台工作生活中最具生命力和代表性的一个符号。无论她是低声细语，还是热情奔放。战友们都能给予最大限度地包容和默许。如果一时听不到它，生活似乎少了情趣，缺失了灵魂，让人一天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电波呼号经过明媚春光的精心包装和花红柳绿景色的一番渲染，变得得越加绚丽多姿、活泼可爱。似山涧鸣叫的夜莺，又似草原歌唱的百灵，带着报务员的美好祝福，欢快地飞出集中台小院，越过崇山峻岭大江大河，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 蔚蓝的天空飘动着红色的电波 满载着战士心中的赞歌 飞到北京城献给毛主席 心中的话儿对您说。 葵花向太阳无数朵 红心向着您无数颗 通信兵战士想念您毛主席 心中的话儿汇成了江河。 看雷达飞旋把敌机搜索 天线发射出强大电波 战士心中有朝阳 毛泽东思想指挥我们战斗。 敬爱的毛主席通信兵战士想念您 让那电波满载着心中的话 飞到北京城，对您说。 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不久前刚学唱的那首带有明显时代特征，且非常好听的抒情歌曲——《通信兵战士之歌》。 晚春五月的集中台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上午10点钟的太阳，像精力过剩的强壮小伙，恨不得憋足劲将蓄积了一个冬季的能量一下子全部倾泻到这片黄土地上。 瞄靶场地这儿没有任何能够躲避阳光曝晒的遮挡物。气温日渐升高，使原本平静沉稳的心，平添了几分的纷扰和焦躁。心烦就自然热。额头上不断分泌出的细细汗液，由上而下慢慢汇集，最后凝聚成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慢慢滴落下来。衣领周遭留下的尽是被汗水浸湿的痕迹。准星与缺口也在阳光照射下，或明或暗地泛着淡蓝色亮光，直刺自己的右眼。百米开外的靶心变得越加模糊起来。 我们在这儿已经趴了整整一个小时了。起初大家处于对瞄靶的新鲜和好奇，表现出的那种跃跃欲试、生龙活虎的劲头，如今全被枯燥乏味以及由此带来的疲惫懈怠替代了。个个像霜打的茄子，再也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精气神。扣动扳机的“啪嚓”声听上去明显比先前稀疏了许多。 一杆步枪，一个姿势，一张靶纸，单一动作，一个多小时下来，就是平日闲话连篇的李晓某也被折腾没了脾气，半天懒得多说一句话。若不是当初听说有条瞄靶不过关，便被取消打靶资格的规定。怎能会将这些心猿意马，活蹦乱跳的年轻战士收拾的服服帖帖，心安理得地趴在地上，不厌其烦摆弄这支不足三尺长的半自动步枪。 　　战友们开始分心走神了。有的海阔天空地聊起了人文地理。有的干脆席地而坐，盘起腿来，以石为棋摆起了龙门阵。学名称作“成三棋”的玩法，就是那个时候，从同年兵陕西娃方速成那儿学到的。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下横的竖的顺手划了几道线，一个像模像样的“成三棋”的棋盘便赫然出现在我们脚下。 “这种娱乐活动，简单易学，我们那儿不分男女老少，田间地头，忙里偷闲都会杀一局”。方速成操一口标准地道的陕西关中方言向我们介绍道。 随后，他找来一些碎石，掰断手中的树枝，分做对垒双方不同的棋子。在棋盘上，比比划划地介绍起双方如何摆棋布局，怎样走步杀棋的规则和诀窍。俨然像位教书先生，在这儿有板有眼地办起民间棋类“速成”班。别说，我初次排兵布阵，竟有着不俗的战绩。 …… 网上搜来百姓常玩的“成三棋”两种棋盘 　　“大家打起精神，集中精力，再坚持最后三十分钟……”。远处瞄练手枪的队长无时不刻关注我们训练动向。只要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随时过来巡视一圈。提醒我们善始善终保持良好状态，扎实做好瞄靶训练的每个动作。 “注意射击目标、眼睛和准星要三点成一线…… ”。尽管大家都是严格按照打靶要领去操作，瞄靶动作和姿势也基本算得上规范标准，无懈可击。 揉揉眼，擦擦汗，拉低帽檐，屏住呼吸，只听啪的一声，扣动扳机的煞那，我的头也被队长轻轻地拍了一巴掌。“很不错，这样练下去，没准枪枪都是十环”！他的眼睛离开卡在我步枪上的反光镜后，满意的称赞道。嘿嘿，领导的点头认可就是对自己瞄靶训练成果的一个肯定。半个晌午在这儿摸爬滚打耗去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通往打靶场的路子渐行渐近了。 （感谢美友的照片） 　　上午11点半左右，只听“吱呦”一声，报房南门打开了。无线二分队五六位年轻漂亮的女战士，像欢蹦雀跃的鸟儿，从报房中涌了出来。虽说报房南门是直通宿舍北门最近最便捷的通道，却因这儿不像报房北门那样，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供大家出入时更换拖鞋，得以保证报房工作环境的整洁卫生。南门平时却一直在关闭，只有通风换气或者下班前打扫卫生的时候方可打开。这会儿正是她们下班前打扫报房卫生，为我们分队接班做准备工作。 二分队的同年兵报务员 　　走出报房的几位女同胞，有的手拿拖把，或手端脸盆，直奔我们正前方不远处的水池走来。有的双手各持一个撕纸篓，朝向小院东南角的卫生间处走去，她们将在那儿对篓子中那些用过的废旧纸张做焚烧销毁的保密处理。 这些忙前跑后的女战士多为下分队不久，时下仍处在上岗实习阶段的报务新手。因为没有独立承担战备执勤的任务，所以报房中的许多勤杂事务包括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情，都由她们主动承揽包办了。同样，我在三分队也是如此。 我们那批报务学员中，有六名女兵战友分去了女子二分队，几乎占据了当年女兵学员的半壁江山。她们业务全面，技术过硬。报训队结业考核，无论收发电报还是电台勾通工作，个个成绩优秀，人人表现不俗，令人刮目相看。有意思的是，她们的性格脾气却各有千秋：有的开朗活泼，有的含蓄内敛，有的精明干练，有的聪慧内秀。她们的到来，给二分队输送了新鲜血液，也为该分队增添了朝气动力和活力。 二分队部分报务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们只顾埋头洗刷浆涮，忙于奔走在报房与水池之间。哪会想到不远处有多少双饿狼般的眼睛悄悄瞄上了她们，现在正目不转睛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来一个打一个，来十个打五双……” 身旁一直无精打采的李晓某这时也提振起了精神，嘴里不时念叨着。 虽说枪口是不能对向自己的阶级弟兄。但我们是在瞄靶训练。训练场如同战场。谁会面对到口的猎物无动于衷，谁会轻易坐失这千载难逢打活靶的天然良机。 　　瞄靶训练场上枪栓的推拉声，撞针的撞击声，猛然间密集了许多。颗颗假想子弹如同把把匕首朝向每个假设敌人飞奔而去……。人静枪静，人移枪动。没有统一的要求，没有严格的号令，六七支步枪，却着魔似的地齐刷刷地全部瞄向她们，并且契而不舍地追随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直到将她们一个个送回报房。 　　上午11点50分，清脆的铃声响彻集中台小院。这是专为下夜班补觉战友拉响的起床铃。它犹如平静水面骤然掠过的一阵疾风，瞬间打破了集中台整个上午的沉寂与平静，搅醒了下夜班战友甜睡中的梦境。整个集中台院落一下变得沸腾热闹起来。那些睡眼惺忪地战友，三三两两汇集到宿舍楼旁的每个水池周边，叮叮当当地开始了起床后的梳妆与洗漱。小院南侧炊事班也不时传出张缓适度、节奏明快的“砰砰砰”剁菜声和锅碗瓢盆的撞击声。这是炊事班弟兄正为战友们准备这天中午的可口饭菜。这些声响与报房“对下警报”传出的电波呼号遥相呼应、此起彼伏，共同演绎着具有集中台特色的春天奏鸣曲。集中台新一天工作生活学习的序幕，这个时候才算真正拉开。 我们也圆满完成了这天上午，也是迄今为止自己唯一一次的瞄靶训练任务，在队长带领下，背起步枪，哼唱着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军歌，收队返程。 下分队时的无线三分队男兵报务员（72年补照）后排：董正明张家良宋勤奇熬定国郝桂民 狄开祥中排：宋大江魏民新郭鲁晋刘亚中张启智前排：李晓库方速成李晓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