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台历

Emily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星期五晚上成了固定和父母视频的时间，有时用脸时间，有时用微信视频。

特别是回不去的这一年，视频成了最好的交流渠道。

常常是母亲先开场，事无巨细的和我聊家里琐琐碎碎的小事，聊她昨天去邻居家串门了，今天又吃了什么菜。聊她这个星期的透析做的顺利否，医院的护士哪个针扎得好，一点都不痛，哪个新来的扎了四五次也找不到血管。

同做透析的病友，一来二去的都成了朋友，今天她送几个萝卜，明天他给一把青菜，母亲没有菜，就会回赠些钙片维生素之类的，有时也听到最伤心的消息，熟悉的病友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却永远来不了了。

常常是母亲还没聊完，父亲就在边上等着了，父亲上场通常是国际大事，国内大事先总结一遍，然后是家里有什么新的改进，诸如大门口的水泥地重塑过了，三楼客厅换了一台空调...时事知道的比我多多了，为了家国大事的变糟而惆怅，变好而期望，最后总会说要是你们不在那边，关我们小老百姓什么事呢。

这个星期五聊着聊着时，父亲忽然说下星期是你生日了，然后拿了个台历出来，说今年因为一些原因，都买不到挂历台历，这个小小的台历是他自己做的，这个月的一格里标注着“玲生日”。那一刻感觉眼泪突然盈满眼眶，喉头发硬差点就要说不出话来。想像着他一格一格的写满每日，每星期，每月，直到一年，然后这个月的这一天成了他们特别的牵挂。

这一年的灾难阻隔了地球上多少的人，不能出行，不能聚会，而我们和父母一年一次的相聚也无法实行，乡愁变成了一枚难上加难的核酸检测，想念变成了只能看见却无法触碰的屏幕。

偶尔会有某个不眠之夜，醒着的时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静谧到觉得整个世界离我们是如此遥远，遥远到似乎我们是被遗忘在某个荒岛上唯一的存在。

多么希望会在某天早晨醒来，新闻里不再有悲伤的消息，世界又回到了正常的运转。而加.泽文在《Elsewhere>>一书中说过的话会一一成真“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与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