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者的喜悦与烦恼

赵瑞乾

酒者的喜悦与烦恼

大凡酒者都经历过借酒成事的喜悦，更会经历过喝酒过量而失态造成误事的烦恼。我也曾经是个无名的酒者，成事的喜悦和误事的烦恼都经历过。

古人云：无酒不成礼仪，自夏朝第六位君王少康大帝时期，就有酿酒的历史记载了，据今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了。酒作为一种传统文化一直延续到今天，从未中断过，而且愈来愈传承的范围之广大，上至国家的国宴下到民间的家宴，都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酿酒工艺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并以传统的技法与现在的新工艺有机结合，酿出味道纯正，口感很好的名酒来，倍受酒者的青莱。

从古代庆功宴上的煮酒论英雄，到曹操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如此看来，喜亊要有酒，解忧也需酒，乃至国宴酒，到民间的红白喜事酒，酒、酒、酒可见酒的魅力有多大，再到今日的家宴，同学宴，战友宴，升迁宴，接风宴，乔迁宴，结婚生子宴，丧葬宴等等，那一样能离了酒，真是名目繁多，五花八门，不胜枚举。

单从咱们普通百姓的民间宴请，也只是略知一二，过去的时代咱就不表了，但从我们这代人接触酒文化开始，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十七岁那年开始涉入酒客的队伍中了，那时还是大集体，生产队里劳碌一天也是挺累的，都说喝酒能解乏，爷爷的几位几十年的结拜兄弟们，时常会趁下雨天，或是寒冬腊月的长夜里，召聚在一起，一直喝到尽幸，便你送我，我送你的，一直送到天亮的时常有之。当老友们来爷爷家时，我也只是帮忙烧烧茶，买买酒，从未加入喝过酒，那时候，宝丰酒是很有名的，也很便宜，一瓶二元五角，但那可是纯粮酿造的，喝多了，睡上一觉，清早起来，啥事没有，不头疼，不起渴。

有一次，又逢下雨天，几个爷字辈的又来爷爷家玩。爷爷家经常备着酒，只是简单弄几个菜，就开始了，爷爷今天一返常态，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却不坐，几个爷爷好像看出了爷爷的心思，便说，来你坐，今天我们教教小盟友，我成了小陪客了，我虽然没喝过酒，但我是在酒场里长大的，见多了，自然的一些礼节还是懂得的。我拿来酒，把瓶盖打开，把酒冲进酒壶里，先斟上两盅，把空盅都涮一遍，倒掉，这是礼节，更是对客人的尊敬，最后再把每个酒盅倒成八分满，站起身，从年长者开始敬酒，双手捧盅，或是把酒盅放在左手心里恭敬地敬之，而后按顺序依次敬之，爷爷们毫不推辞，接过酒盅，啾一一喝个精光，还把酒盅倒过来，一滴不剩，以示干了。最后我也满上两盅，倒进嘴里，头一仰，咕噜就下肚了，爷爷们看我喝酒的样子，笑道：中中中，喝里怪干净。那时候喝酒，就只有猜枚（划拳），哑枚（压枚），或是掿宝，一枚三猜（也叫一炮三响）等，最流行的就是猜枚了。我平酒，他们开始猜枚，那声音时高时低，时快时慢，节奏明快，那指法灵活多变，快似闪电，十分倍溜，这是喊声与指法的完美结合，快则一搭手就分输赢，慢则要几个回合。常言说：会看看门道，不会看看热闹，听起来热闹光天的，其实指法的灵活多变与喊声的完美结合才是最主要的，结合不好，变化的再快，没用。其实猜枚也真是不容易嘞！平时爷爷就对我说过猜枚的技法及指法的禁忌，猜枚要想猜得赢，就必须做到“五到”，即眼、耳、口、手、脑的密切配合。眼要盯着对方的口型和指法变化，耳要听准对方喊什么，口要吐字清楚，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手指要灵活多变，主要是快，脑要记录分析对方指法的交替出现。指法禁忌为：不许食指中指并出，不许小指单出，这都是对客人的大不敬。另外，搭手时，对长者要伸大拇指，叫爷俩好，对平辈或晚辈要搭中指，叫哥俩好或爷俩好，耳濡目然多了，这些礼节，禁忌就熟记于心，我是没有猜过枚的，看着爷爷们猜枚的劲头，还是蛮羡慕的，开始跟爷爷们猜枚了，心理是很紧张的，手也多索，手伸出去是那么不听使唤，喊包喊糊喊盖的事是常有的，胡伸乱喊，也弄得爷爷不好招架，“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这是酒场里常说的一句话，它也鼓励了我。老者毕竟是老练，我胡伸乱喊我的，他就紧盯着你的手指头，我就那几式，不会变指法，他只要看准了，一出手，斩钉截铁般把你手指头定着了，就只有喝酒的份了。我有点矒了，借故退了场，爷爷们又快乐的玩起来。

打那次喝酒之后，我也常参与到酒场里去了，大部分时间是爷爷外出喝酒时，借接爷爷的名义，和其爷字辈的一起猜枚，切搓技艺，不知不觉中，猜枚技艺大有长进，心理上的那道坎终于过去了，同时酒量也见长了。

后来有机会去镇办小煤矿上干了几年，谁曾知，猜枚喝酒在企业里可是派上大用场了，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喝酒风气正盛，各职能部门赶着饭点到企业里，打着检查工作，收费等幌子，实则是蹭酒蹭饭来的，只是各自都心照不宣罢了。既然是代表上级部门来的，必然要整几个菜招待一下了，我为企业会计，平时事也不多，况且企业规模小，人员少，一个人要顶几个人使，我自然成了矿长默许的办公室主任，说白了，就是企业来客的招待及陪客员。开始时，对来客总是毕恭毕敬的，自己总觉低人一等，萎萎缩缩的，不是我技不如人，而是太过于尊重他们了，他们输多了，还时常不让对方多喝，谁知道，越是敬他，不让多喝，他们越是翻脸瞪眼，事没办好，矿长自然不高兴了，我喝得名鼎大醉，胃里难受，身体也老遭罪了，这真是买个萝卜两头切一一一头不得一头，矿长也看出来了，对我说：我看你是心里胆怯，怕他们啥，他是人，咱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酒场如战场，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提醒了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那部门来客，我都会毫不留情地与其交手，四六，三七喝是常有的事，当仁不让，谁知道，这样一来，他们喝美了，喝得劲儿了，反而说话的口气缓和了，也不盛气凌人了，在收费问题上也是可以讨价还价了。亊办好了，矿长当然也高兴了，即使喝高点，心里也是美的。

学会了喝酒，也成了一种负担，村里乡亲们谁家有事了，请你去陪客，陪客可不是简单的陪吃饭，它是一种艺术，找话题捞瞌，你得接上茬，无论国际上的事，国内的事，涉农政策的事，民间杂事，你都得涉猎，因为你面临的客人什么行业的都有，什么爱好的都有，说白了，陪客就是投其所好，找准话题，才能聊得来，喝酒时，想方设法让客人喝美，喝得劲儿，孰不知客人喝得劲儿了，自己也喝得劲儿，这种烦恼事也时常有之，做人难呀！

喝酒误事的烦恼也是常有的，我想每个酒者都遇到过，也有同感吧。每喝高一次，醒来感到十分内疚，暗自发誓：戒酒，戒酒，永不能再喝了，但过去那时候，心里的难受味忘个精光，碰上酒场了，又喝了，或因盛情难确，或怕失了面子，不可为而为之。面对众人对酒者的调侃，也无法控制自己，谁都知道，酒者失态后真是丑态百出，言之曰：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打有的闹，有的满街跑，有的随地尿，有的打老婆，有的睡大觉。就这样也唤不醒多数酒者，当然也包括我。

比我小几岁的六0后一代酒者成长起来了，猜枚技艺有了飞跃的进步，也算是与时俱进吧！猜心事枚，他们处于劣势，但是他们创造性猜出了新花样，名曰：二起炮，三起炮。长辈们气力跟不上是其一，其二则是指法，眼力没有年轻人灵活，跟不上节拍，只得服输。但是长辈们也没停下追赶的脚步，他们不得不把传统的老式猜法进行更新，便推出了：响压枚，倒响压，加指头，减指头，赢者输，输者赢等新玩法，晚辈们一时也弄得是丈二和尚一一摸不住头脑。但年轻人毕竟还是接受事物快，眼力，听力，手的灵活性是他们的特长，一看就会，无形中就给传承下来了。

二○○○年以后，猜枚的技艺都高了，谁想赢谁都比较困难，都成了“武林高手”了，猜枚挺费劲的，于是就兴起了玩扑克牌的酒令了，谁知道这一玩，竟能玩出至少五十种的新花样来。如：拖拉机就有三张，六张，九张，两张心里想。五张争上游，满场热比大小，六张比大小，十点半，拖拉机，猜点（一枚三猜），美女缠身，等等等等，酒文化既得到了传承，又在各位酒者的实践中发扬了光大。酒者也感到无比的喜悦。

谁说事不好办，酒场上事最好办，而且成功率极高，若不然，遇事都要没宴喝酒来解决呢？酒壮怂人胆，酒场上，只要三杯酒下肚，就什么都不怕了，平时不敢说的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不敢做的事做了，其实多数人都清楚，只是不愿和醉汉争高低，谦让着他罢了。酒场上杠子气十足，说出来的话，板上钉钉，吐口唾沫砸个坑，再加上几个人打圆场，那脸面都扛那儿了，谁不给个面子呀。

我作为神后人，更为吾神后人骄傲，因为神后人遍布全国各地，神后人走到哪里，酒文化就会传播到哪里，常听说神后人会常以：中国枚赖不过河南，河南枚赖不过禹州，禹州枚赖不过神后，神后枚赖不过边沟这样嘲讽的话引以为傲，为什么呢？猜不过人家就说人家枚赖，这只不过是技不如人的托词罢了，你说神后人猜枚赖，你赢他呀！有本事掏出来比试比试，这就是“范儿”，你不服都不行。

现如今，我国最严交法已实施几年了，酒驾醉驾已入刑，很多酒者不敢视法律当儿戏，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已深贯人心，震聋发聩，以往那种喝酒的豪爽劲将慢慢淡去，劝酒者的那些：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也只能麻痺那些年轻的酒者，再不会勾起我们这代人年轻时的那种冲动和欲望，借酒成事的喜悦和失态误事的烦恼经历，我们都曾经有过。尤其开车的司机们更要望而却步，最后我要奉劝大家：酒子龟孙，谁喝谁晕，少喝成事，喝多伤身，成事误事，把好分寸，和谐相处，幸福永存，败由奢起，成功于勤，适可而止，世代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