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纪事 —— 海河与我

彼德

我是海河之子是喝着海河水长大的 “天子津渡”——六百年前，明成祖朱棣就是在这里发起靖难之役，渡河南下夺得帝位，“天津”地名由此而来。小时候，我的家在海河之北，离此不远。 2016年早春，使用ipad摄于海河三岔河口附近，远处为永乐桥。 海河上的金钢桥旧景 我与母亲河的时空过往 小时候，记得隆冬时节，冰封的海河便是一群顽童们天然耍冰场，坐在自制的小冰排上，一个个比谁划得更快；春天一到，百花烂漫，小伙伴们一定要跑到望海楼前，看花花绿绿的风筝在海河上漫天地飞舞；夏日里，金刚桥下，一片清澈的海河水深不见底，是一众少年天然游泳池，跳水、扎猛子、打水仗，嬉戏玩耍得昏天黑地。有时肆无忌惮追逐着从白洋淀下来的扯着白帆装满蔬菜的木船，那管船老大高声呵斥；金刚桥上，一辆辆有轨电车叮叮当当来来往往轰隆隆驶过，引来河面上的顽童们阵阵欢呼；记得有一年，大伯出差来看我们，然后坐船离津回大连。父亲带着我一起去送大伯——第一次见到了海轮阔大的身影、第一次听到悠扬的汽笛声，就是在一个落叶飘零的秋天里，在海河的“大连码头”（在赤峰桥附近，现已不存）上；金刚桥、狮子林桥、金汤桥（东浮桥）、解放桥……海河上或木制或钢制样式各异的老桥早已深深印刻在我童年记忆里；海河啊，千百年蜿蜒流淌在津沽大地，宽广的胸怀，涓涓乳汁般哺育两岸儿女；海河啊，我生于斯，长于斯，亦将终老于斯；海河啊，津城的母亲河，我将永远深情地眷恋着你！ 流年帆影——母亲河与我 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出生在天津老城厢东门外坐落于海河之畔的水阁医院（津城著名的妇产科医院），而我的母亲恰是水阁医院的一名医生。五十年代，母亲（前排右一）和她的同事们在一起 五十年代海河之畔的夜晚生在长在天津卫的人，或许都与这条蜿蜒流淌不息的河流有着一段道不尽的故事情缘…… 六十年代，我们一家人在天津海河之北的北宁公园 天津铁路一小（扶轮小学）在海河以北宇纬路上。校园曾是民国大总统曹锟的私家园邸，园内遍布戏楼、假山、亭台、回廊，高树成荫，王府般的气派与幽雅。上世纪六十年代，我曾在这座花园一般的校园里度过美好的童年时光…… 天津铁路一中（扶轮中学）在海河以北律纬路上，1971—1974我曾在这里度过三年“文革时代”的中学时光…… 丰厚里，位于海河以北五马路上。少年时代，我的好几位同学的家就在这条年代久远的胡同深处。 我就是在这里学会游泳的。上世纪七十年代，长大的我在海河上游的金钢桥头。 上世纪七十年代俯瞰津城中心城区海河 望海楼，位于海河之畔狮子林桥头。此楼由法国天主教会始建于1869年，取名圣母得胜堂，1870年在“天津教案”中被天津民众烧毁（即“火烧望海楼”），1897年法国上帝教会重建；1900年被义和团再次烧毁，1904年再度复建。 在海河以南老津沽公路旁，记得是在响螺湾一带的海河边上，有一座“洋务运动”时期标志性产物——北洋水师大沽船坞。二十年前我和家人无意间走到那里，厂区无人看管，可以随便进去。三个巨大船坞已是斑斑驳驳，仿佛在向每一位凭吊者诉说中国人一段不甘落后挨打，发愤图强的历史过往……但我不知道现在那里怎样了？如果还在，绝对值得一看，特别是值得天津人一看。感知你生活的城市就如同相亲恋爱，不但要打量现在的模样，更要知道她（他）的家世前缘。 天津财经学院（今天津财经大学）位于海河之南的双林，1978—1982，我在这里度过四年弥足珍贵的学习时光。 本篇作者，前三排左二 新世纪之冬，我在海河解放桥下划冰排，一下子仿佛又回到少年时光……记得，那时北京冬奥会刚刚申办成功，心情激动不已。 海河流到中游以下，河面渐渐开阔起来 春天将到来，海河下游开河了。背景是塘沽连接于家堡金融区和响螺湾商务区的海河开启桥，是世界上最大的立转式开启桥。 新世纪一十年代，我在海河下游塘沽外滩，背景是提升式海门大桥。 我与我的同事们在“天子津渡”海河畔，背景是离海河起点不远处的永乐桥。 新的金刚桥 新时代的海河两岸 夏日的海河是天津人的天然游泳场，隔三差五来到大光明桥下跳水、畅游是我一种美好的享受。海河上跳水具有极大诱惑，跳的过程就是呈英雄的过程，能获得一种征服的快感！但是，诸如跳水姿势、入水角度等需要常年的经验积累方可驾驭，生手若不小心很容易受伤。 泳后，海河游泳人在自带的“花洒”下淋浴 海河上的春日——摄于津南郊野 海河万载漫漫流，沙鸥千点日日来。 打河草来养鹅——摄于葛沽海河畔 从海河中游远眺海河下游岸边的“津沽棒”——天津周大福金融中心，其高度为570米，为中国北方第一高，摄于津南 海河水系之一——永定河上，摄于北辰 海河水系之一——潮白河岸边，摄于宁河 海河水系之一——金钟河的冬日，摄于东丽 天空中的乌云很厚，太阳无法露头，发暗的河水在静静地流淌；岸边是几棵七扭八歪愿意怎么长就怎么长的老树；远远望去，天际线就是地平线，画框里的景物看去稀疏而旷远。一种荒蛮气息弥漫在大地上，不禁令我忆起在俄罗斯夏日的原野上……——初夏，金钟河畔 海河水系之一——蓟运河畔的春天，摄于汉沽 我郊外住所附近的这座大湖，是我夏泳的另一佳处。她位于海河中游以东，其实也是海河的一部分。永定河之水流来并存蓄在这里，多余出来的水再向海河倾流而去。 海河之夜 海河流过老城厢后猛然转了个大湾站在自家窗前望皓月当空津城灯火璀璨美丽的母亲河啊今夕是何夕？ 沿着河走 发表于1996年11月9日天津日报 海河边有座望海楼，小时侯我曾天真地以为一旦登上去就能望见海，及至后来才晓得那海还远在河的尽头，心底便由此萌生出沿河走到海的念头。而今，儿子在读《突破乌江天险》这篇课文，六十年前发生在红军长征路上的悲壮故事感动着他。我趁机向他提议：学习红军长征精神，沿着海河走一趟。儿子和我击掌赞同，这样，我们便在仲秋里的一个双休日上路了。清晨，我们来到位于市区的三岔河口，据说这里是海河的起点。我们在引滦纪念碑前照相留念，然后背起行囊，挎上军用水壶，满怀信心地沿着海河朝大沽入海口走去。太阳从楼宇间慢慢升起，河面闪着耀眼的银光，我们步履轻快，心情有如身旁清澈活络的秋水。“爸爸，原来海河上还有这么多桥呀！”将近四新桥头，儿子一手抹去脑门上的汗珠，开始发表他的沿途观感——“我已经数到第十座啦，有老铁桥，有长拱桥，还有斜拉吊桥，不过数快建成的金刚桥最棒，老远望去像一道落地的彩虹！”儿子虽然披挂在身，但欢愉的神情里一时还找不出想象中长征路上红小鬼的影子，倒像童话故事里那只从城里跑到乡下而欢快无比的小老鼠。午后，我们走出了喧嚣的市区，海河倏然褪去人们为她精心扮妆的衣饰，露出自己本来的姿容。成群的水鸟在开阔的河面上翻飞戏逐，两三渔舟在河汊苇荡间时现时隐，微风里稻浪起伏堤柳垂摇……天蓝蓝，水清清，我们父子一前一后走在农家踩出的乡间小路上，情不自禁地哼唱起那首名叫乡间小路的歌。望着沽上美丽迷人的风光，我不由浮想联翩：当年红军跋涉千山万水，承受住常人难以承受的磨难，他们力量的源泉究竟来自哪里？政治家说来自对理想的追求，历史学家说来自崇高的使命感，可说到底还是来自他们所走过的祖国的壮丽河山，大地才是人类的母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不到长城非好汉”，这瑰丽的诗句令后来的人回味无穷……伴着夕阳，我们走到海河二道闸。建闸碑文载，此地距天津市中心三十九公里，距大沽入海口三十公里。一日的征程已令我们父子二人疲惫不堪，如此可想我们的“雪山草地”还在前方。于军粮城投宿一夜之后，清早我们又回到二道闸继续赶路。走至新城，为绕开塘沽海河两岸的码头和工厂区，我们暂时告别了海河，登上南岸旁的公路直奔大沽口。沿河之旅到了最艰难的关头，笑意早已从儿子脸上消失，头天脚上磨出了泡，每走一步都会隐隐作痛，但他不说累，也不喊疼，神情庄重一步一步向前走。“城里的小老鼠在困难面前变成了坚强的红小鬼。”我心里暗自想着。可是，我自己的情况更加不妙，两脚又肿又疼，迈一步咬一次牙。儿子见状，忙把水壶行囊都抢到自己身上。我们手牵着手谁也不讲话，只有一个信念：坚持住，走到底！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中午时分，我们拖着沉重的双腿终于登上了大沽口炮台。“胜利啦！”儿子高举双拳站在锈蚀斑驳的古炮旁朝着大海的方向高喊。人的一生中要走很多很多的路，或者由于重复，或者由于平直，大多都会淡忘的。儿子，当你长大成人之后，这段跟爸爸一起走过的路你还会记得吗？（完） 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九日晨，三岔口引滦工程纪念碑前——海河之起点。此时雾气重重。父子二人由此沿着河向东走，目的地是位于海河入海处的大沽口炮台。看儿子这股神气劲儿，但很容易让人搞错: 已经胜利到达？还是整装待发？ 儿子，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三十年，那么，现在你仿佛就是那时的我。 正在重建的金刚桥。对于天津城和天津人来说，金刚桥绝非一般意义上的桥，她承载了多少沧桑的意味。儿子，或许要到许多年之后，你才能领悟出: “我曾亲历过天津城具有历史意义的变迁。” 近看似张弓，远望像道虹。 路过海河西岸天津近代工业遗址——北洋工房 小蜜蜂嗡嗡地飞，养蜂人却不知哪去了？ 秋来，海河两岸稻谷香 “城里的小老鼠”（儿子属鼠）遇见了乡下的小老鼠——摄于海河南岸新城附近 全家合力拉大网 午后，在东泥沽一带的海河上。我们搭上一条来自小兵张嘎的故乡白洋淀的打渔船。 船老大不过十六、七 登船后没多会儿。“让我来吧！” 行舟母亲河，自在也逍遥。 远远的，我们与“海河女神”不期而遇。 我们将走到海河二道闸 二道闸的作用之一，就是与下游将近入海口处的头道闸一起，确保潮汐海水不再袭扰津城，万千百姓能够喝上清纯的淡水。 一条钢管横在河沟之上。要么绕道几公里之外，那样绝对安全，但可能会“贻误战机”；要么硬着头皮走过去，这样就有占先的机会，但可能会“失身坠落”。既然人在路上，有时不可避免地会面临如此两难的抉择…… 坚持！再坚持…… “我们终于胜利啦！” 真正的喜悦来自真正的成功，真正的成功来自真正的努力，而这真正努力的背后却是旁人无法替代、酸甜苦涩自知的过程。 中外闻名的大沽口炮台，初建于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前，战争期间毁于英法联军战舰炮火之下。后屡建屡毁。海浪滔天。儿子，为了尊严，我们一定要努力奋斗，并将西方列强强加于我们民族头上的屈辱铭记在心，直到永远！ 妈妈迎候儿子“凯旋”——摄于天津铁路医院（现天津市第四中心医院）原检验科阳台孩提时代，父亲经常带着我值班，所以这三楼顶的大露台便是我儿时游乐场。站在大露台上，远望和平路上百货大楼的的尖顶（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的天津城地标），近看铁轨上来来往往的火车，一边无忧无虑地欢快玩耍，一边听清脆的火车汽笛声…… 重游童年“游乐场” 美在沽上水 发表于1997年6月18日天津日报 海河接燕太（注一）纳九流（注二）穿津门（注三）注沧海（注四），千百年来惠润津沽明泽生灵。每当草木摇落冰封雪飘之时，我总是热切地期盼那逝去的夏日快点回归，因为那是一年中我与她最贴近的季节。待那时，我会纵情投进她的怀抱，让她那活络清凉的碧水抚慰我的身心。我上班途经的那段河面（注五）开阔而平静。由春入夏，依河而建的带状公园里芳草萋萋绿树成荫。稍加留意，你就会在灌木间或草丛内看到一尊尊其根铸于地下，其顶高出地面约一米的“铁蘑菇”，它们个个粗黑如缸，沿着河岸一字排去，为海河勾勒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那是百多年前津沽河海联运极盛之时遗下的系泊海船的锚柱，斑驳的柱身、依稀尚辨的文字仿佛在向人们讲述着这条河流与这座城市的沧桑与衰荣。入夏之后，每天下了班，我先不急于回家，行至于此便停下来，将自行车往“铁蘑菇”上一靠，然后麻利地换好游泳裤，再伸展伸展四肢，双手一撑越过半人高的河栏，在距河面一桨高的陡岸边站定。起跳前那一刻，我双腿并如直木，双臂举成燕尾，收腹、深吸气、目视远方，默念“一、二”，“三”字未及念出，两脚用力一蹬，半空鱼跃直插水中。入水那一瞬间，我的感觉有如孙悟空一个筋头从火焰山翻进水帘洞，先从头到脚，再从外到里，一身的溽热顷刻间被清凉的河水荡涤而尽。我凭借惯力一路潜行，待到换气时才将头探出水面，接下去痛痛快快地游上几个来回！游累了，我就在河中央将身子一翻，仰躺在软玉般的碧水上，平展四肢，耳际浸至水线，闭目匀息，随波逐流。啊！像婴儿安躺在妈妈的摇篮里，我的身体在海河的碧波上一起一伏。一道道波尖打在身上，仿佛妈妈在用柔长的臂掌轻轻地抚拍我，那悦耳的轻响宛如从妈妈微启的唇间哼出的一支甜美摇篮曲。我倦了，我好想睡，渐渐地，我滑进了一个梦一样的境地……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鸽哨从空中倏然划过，将我从梦境中唤醒。我睁眼一望，呀，好蓝好大好深邃的天！天下没有楼宇没有舟舆没有人群，只有我和我枕下的河流。我仿佛被带入一片洪荒，那里街肆的尘嚣已远，人间的烦杂无存！仰望苍穹，苍穹无际。我不禁问道：此刻我是不是天地间最美的人？炎炎夏日，我的卧堂如此阔大明亮，我的榻垫如此松软清凉；不用屏幔，四周没有一丝惊扰；不用摇扇，堂前时拂阵阵清风；更不需音画，胸中自有恣意驰骋的时空！仰望苍穹，苍穹无际。我不禁又问：春泳漓江，你痴恋过她的秀丽；夏渡鸭绿，你惊叹过她的险急；秋击东海，你仰慕过她的壮阔……她们地北天南，她们气象万千，然而她们却谁都不曾带给你如此豪迈、旷达、舒畅、安详的心境——一种深沉却又难以言状的美。这是为什么？哦，他乡的山水原是眼里的情人，故乡的水土才是心中的母亲。美不美，家乡水——我似乎有了更深的领悟。沽上的水呦，家乡的水，我愿永远这样依偎着你，长醉不醒！（完） 注释注一: “接燕太”，指海河承接从燕山和太行山上倾流而下之水注二: “纳九流”，指大清河、子牙河、南运河、永定河、潮白河、蓟运河……等九条河流汇于海河水系注三: “穿津门”，指海河流过天津城区注四: “注沧海”，指海河最终注入浩荡渤海湾注五: 指沿张自忠路海河带状公园岸边 那年盛夏，在湖北宜昌畅游长江 那年仲夏，父子畅游在鸭绿江上 “铁人三项” 发表于1996年10月26日天津日报 去年深秋，一个周日的早晨，风还在窗外呼呼地刮，我犹豫了片刻，最后仍拿起游泳裤蹬上自行车来到海关大楼河沿儿。如往常一样，我先锁好车子，换上游泳裤，活动一下四肢，然后站到一个凸于河面的水泥台子上，深吸一口气，随后一个猛子扎进翻着浪头的河水里。对于我，这本该是一次极平常的海河晨泳，但上天早已安排好的风浪竟为我平添了一段近乎荒诞却又十分开心的经历。下水后，河上风大浪急，我无法像往常一样游于两岸之间，只好随着浪头游出赤峰桥，过了一个大河湾儿后，穿解放桥过广场桥，一路风推浪助，倒也享受了一回轻舟出急峡般的轻快。再往前，游到了北安桥，虽然兴致很高，可我还是决定就此打住。十分明显，水溜这么急，来时越顺回去就越顶，如不赶紧回去麻烦就大了。然而，掉头后的情况比料想的还糟。这边，我使出全力向前划水；对面，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把我向后推，僵持的结果是进的少退的多。看来这会儿除非有个够马力的推进器绑在身上，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游不回去了。怎么办？办法似乎只有一个: 上岸走回去。就这么着，我由水路一下子改成了旱路。我刚从河里爬上岸，浑身上下湿淋淋地走在沿河大道上，就发现两旁身穿风衣、夹克的人们投来某种惊愕的目光扫视我。我一时心里有些发毛，，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两条腿好像灌了铅；忽又想到前方还要经过热闹嘈杂的火车站（天津站），真恨不得立马长出对翅膀飞过去才好。人临窘境往往生出平时罕有的智慧，以摆脱危机。我突然想起，不是刚刚游过一番泳吗？为何不现在接着跑，跑到海关穿上衣服再继续骑车回家？游泳+跑步+骑车＝？“铁人三项！真妙，今天就让我练回“铁人三项”吧。顷刻，自信仿佛有回到身上，我真的就跑了起来。一开始，是慢跑，很轻松，后来我居然甩开膀子迈大步跑，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就是没穿鞋。此时，人们投来的目光各有不同了，有个小伙子骑车过去了，还回头朝我招手。一转眼，我跑过了解放桥，来到车站广场上。“Hi”，冷不丁从我身侧飞来一个男中音，我拨头一瞧，竟是位老外朝我打招呼，满脸的络腮胡子，胸前还挂着架长镜头相机。我停下来，也冲他“Hi”了一句，忖度着他的意图。他见我停下来，马上对我说“beautiful （漂亮）！”左手挑起大拇指，右手拿着相机朝我直晃，一对蓝眼睛里分明流露出某种期盼。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给我拍照，又怕我不愿意。真没想到，刚刚从窘境里逃出来，就遇上一位如此欣赏我的观众，而且还是个外国人。于是，我马上面对车站钟楼站好，双手在腰间一叉，波涛起伏的海河是我的背景，初生的太阳将我身上的未干的水珠映照得闪闪发亮，风将我半干的头发吹得飞飞扬扬。络腮胡子动作十分敏捷，迅速调焦，只听“咔嚓”一声，津门海河一景瞬间成为了永恒。那张照片我是无法得到了，但那开心美妙的一刻却将永远陪伴着我。（完） 那年秋天，在海河东赤峰桥附近 还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我心里曾有三个愿望：一是徒步全程走海河；二是一个人驾一只冲锋舟从三岔口启程，中间翻过二道闸，直到大沽海口；三是从金钢桥游到解放桥，这三个愿望都与母亲河有关。 以上，献给恩惠无边的母亲河 岁月总会老去但我的母亲河不会老去她充满不竭的活力永远年轻，不改靓丽 海河入海口——摄于2020之夏 本篇完唐栋（彼德）2021年3月于津听湖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