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辫子

闲听落花

文 / 闲听落花

周一上班，病区的病人如往常一般出出入入。

小姐妹突然悄悄招呼我：“姐，快看，69岁的病人，居然这么年轻，一条长辫子到腰。”

我转过身，办公桌旁果然坐着一位新入院的病人，腰背挺直，长辫子很引人注目。我过去询问她的病情，她转过脸，我们攀谈起来。她面孔饱满而舒展，脸上少皱纹，说话时带着笑。原来，她是一名普通的农民，体检时发现盆腔有个包块，就过来住院手术。

若按年龄，称她为老人家一点都不为过，但，那条长辫子，发量多，白发少，让在座许多早已为落发烦恼的年轻人自惭形秽。

入院后，我常去病房看她。每一次去，都看见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长辫子光溜溜的，脸上些许年轻时留下的美丽的神韵。她其实非一般的农民，她告诉我她有高中文化水平，是那个年代农村的高材生。因为有文化，年轻时一直在一家乡办工厂做会计，还做过其它单位统计员之类的工作。到了退休年龄也没有闲下来，除了给一两位朋友的小型企业代理账目，还喜欢在自家自留地忙一点粮食和菜蔬。

她见我关心她的身体，还关心她的头发，越发高兴。说自己爱美，虽然年纪渐长，但仍钟爱自己的一头长发。也不知什么原因头发黑亮，兴许和她的生活习惯有关。她住在农村，环境好，氧气足，自己从来都是早睡早起，饮食也很规律。

我又问她怎么护发。她说，哪有什么护发方法，实在有，就是她从来不用超市里的洗发护发用品。她们村头有一棵不知多少年的皂角树，她是向她的妈妈学的，都是亲手去摘皂角 ，然后将皂角捣烂，自己制作洗发水来洗发。我惊呆了，现代社会，我仿佛听到一个遥远的东方夜谭的故事，也是许多现代人希冀的自然生活。一隅宁静的乡村，小河边有一棵粗大的皂角树，皂角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秋天挂满了皂角荚。想象着这样的情景，头皮突然间就舒坦起来。原来，每一个美好事物的背后，都有一个颇具意蕴的传奇故事。

她的手术很顺利，康复也很快 ，没有几天就要出院了。有一天我穿着便装下班，她正好出病房门在走廊上溜达，看见我的样子，她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问我头发的呢，原来你也是一头长发。”

我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的长发原本让人称羡，发黑，且浓密。每年烫一次，微微的卷，轻漾生活的波澜。这两年则不然，熬夜、压力、饮食不规律，我同许多人一样，开始落发，青黑的头发下面，还隐隐跳动几根白发。年前因为忙，怕麻烦，在楼下一家不熟悉的店烫了发，头发愈发干糙、断裂，但一直没有兴致去搭理。

她仔细看了看我的头发说：“你头发不错，就是烫多了，有点损伤，皂角救不了你，做做护理，慢慢等新头发长出来就好了。”

我笑笑表示感谢。她又说：“还有啊，看你们工作蛮辛苦的，要保重身体啊，身体好，头发才好啊！”

我又惭愧起来。她的长辫子，是病区每天避不掉的一道风景，时时触动我们要去真正关心自己的头发，由此找寻属于我们自己健康头发的皂角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