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旅程

朱晖

　　每当听到歌曲“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我总下意识的觉得这就是《小城春秋》里的厦门，也是曾经的海防前线，我生活成长的小城。

从小到大，我都未曾离开过福建，离开厦门，最多就是四、五岁随父母下放到大山深处的华安县，或到省城福州琅岐父母的老家。我们小时候，顶多就是乘1路或2路公交车从厦大到中山路或轮渡，那时的厦门就是这么袖珍的小城，精致美丽，享有“南海明珠”的美誉。到了上大学，得知班里有同学来自遥远的新疆，还有首都北京，就特别的激动和羡慕，因为我们只是从文字里认识这些遥远的大地方。

1988年大三暑假，妈妈妹妹和我开始了漫长而快乐的绿皮火车的旅行，从小城厦门来到向往已久的北京、太原、西安、上海，一路上我们娘仨坐的都是硬座，那时是炎热的三伏天，火车非常挤，车厢里充斥着臭汗味，还有厕所飘来的骚味，火车的走道、厕所都挤满了人，上个厕所也要千辛万苦，厚着脸皮跟人家又是挤又是贴，蹒跚而行。可是我们一直处在兴奋之中，丝毫不在意这些，更没有疲惫之感。真的是，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向着北京跑，穿过峻岭越过河，迎着霞光千万道，嘿 迎着霞光千万道，阳光灿烂照车厢，车厢里面真热闹，真呀真热闹。。。呜，隆隆隆隆隆隆隆。。。

记得当时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个大眼睛的帅哥，自我介绍是厦大音乐系的小卞。很巧的是小卞也是去北京，找女朋友。小卞特别逗，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非常开心。我和妹妹打趣说小卞一定是个油腔滑调的男孩，当时有首流行歌的歌词就是这么唱的。可是到了北京火车站，小卞一见到研究生的女朋友，立马换了个人，轻声细语的，看来，他一点也不虚伪，一心一意的对女朋友。一路上，多亏了小卞作伴，我们才知道了原来福建的铁路最险峻，弯道最多，坡度最陡，桥梁隧道最多，过了福建江西，便是进入江南水乡及北方一马平川的大平原，火车的速度快多了。也多亏了小卞的女朋友，我们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在人大的姨妈家。

往事并不如烟，满满的回忆，仿佛就在眼前:

　　厦门到北京的火车票，学生价硬座24元，当时我是用班上北京同学的学生证买的，幸亏当时没有身份证，否则就不能冒名顶替，买了这么便宜的火车票。

北京的故宫动物园颐和园门票都只要1元，十三陵定陵一日游10元，太便宜了。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满怀着对伟大领袖的崇敬之心，我们大中午顶着炎炎烈日，在天安门广场的毛主席纪念堂前排长队足足有1个多小时，走进纪念堂瞻仰伟人的遗体尊容并三鞠躬，这个不收费的。

　　故宫金水桥旁，我用相机咔嚓定格了漂亮的姐妹花（妈妈和妹妹）。

太和殿前合影

　　紫禁城里朱门前留影，妹妹帮我拍的，看看，我一点都不黑，完全颠覆了北京姨妈一见面就说我是从非洲来的，哈哈，照片照骗。

　　我的姨妈是北京某大医院的一把手，知名专家。姨妈穿着非常简朴，平易近人，作为领导，完全可以享受上下班专车接送及医院保障分房的待遇，可是她拒绝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挤公交车，几十年了一直住在人大的旧房，真正的人民公仆，真正的优秀共产党员。

姨妈说北京有很多海，她周日顾不上休息，百忙之中带我们去了王府井、北海、中南海，非常感谢姨妈的热情款待，姨妈辛苦了。

在中南海，我们参观了毛主席的故居，伟人的卧室是一张特大的木床，床边摆满了书，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不禁对勤奋好学的伟人肃然起敬！

北京全家福

　　北京还有山，香山，多美的名字，我们离开福建江西，尤其从上海转车到北京，一路上都是平地，就没见到山，对，应该去看看北方的山。于是，我们拨了一整天时间，兴致勃勃出发来到了香山，真的是大失所望，夏季的香山没有红叶，山是干的，眼镜池也是干涸的，没水，山就没有灵气。后来，我们到西安的骊山，也是一样的情形，华清池里的水也快干了，而且长满了绿藻，真不知道当年杨贵妃是怎么在这池里沐浴的，唉，也许是夏季北方干旱所致，到了春天，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光景。那时，我想古时候的香山骊山一定也像福建的青山一样美丽，云雾环绕，恍如仙境，否则文人墨客怎么会写出那么多赞美香山骊山的优美词句呢。

　　不到长城非好汉，雨天路滑，长城依旧人头攒动，我们不偎艰难，勇敢登上陡峭的好汉坡，当了回好汉。可惜天公不作美，阴雨霏霏薄雾冥冥，我们看不到长城长长城美长城万里绵亘于崇山峻岭的雄姿，尽管遗憾，但我们仍保持着乐观的心态，看看我们还是那么笑容可掬。

第一次在北京平坦的大马路上骑自行车，别提多带劲，很多人都被我们远远的甩在后面，从人大到王府井、清华大学、北大、圆明园、中南海、北海都是骑自行车的。四十年前，厦门的路况很差，我初中就读的厦门三中在五老峰的山脚下，上学骑车要穿过蜿蜒曲折，又陡又险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小巷子，更有甚者，在现在蜂巢山博物馆那带极其陡坡的大路上，我骑自行车下坡时还胆大妄为，猛踩脚踏，赶超拖拉机，还常常双手放开车把，一路狂奔，那时我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初中生，嘿嘿，车技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北京的小晖带我们来到北京紫竹院的英语角，非常壮观，人声鼎沸，那个改革开放的年代，从厦门到北京，人们渴求了解世界，学习新知识，满腔热情的学习洋文，令人感概万分！

　　随后，我们离开北京，继续绿皮火车向太原挺进，一路上，还经过几个隧道，也许我们的列车正穿行在当年游击队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赫赫有名的太行山脉之间。

太原的西红柿太便宜了，一斤才一角，应该是物价最低的城市。舅妈娘家是太原当地人，有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热情。舅舅舅妈为我们安排了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的美食节目，到舅妈的姐姐弟弟们家吃好料，各种饺子面条是少不了的，让我们大开眼界，原来面食也可以这么美味。舅舅一家还带我们参观晋祠，印象中建筑跟厦大边上的南普陀有些类似，比不上北京故宫的金碧辉煌，当时没太在意。其实，晋祠建于西周，是中国最早的古建筑，是中国建筑的鼻祖，真后悔当初没有认真看晋祠。记得到晋祠时，中午午饭还是舅妈亲自做的随身带的美食。

每当傍晚，我们总会在汾河边上散步，突然发现远处的“落日”映红了半边天，非常壮观，舅舅说那是太原钢铁厂，哦，我还以为是落日余晖呢，原来太钢这么牛啊，忽然想起了毛主席说过的“人定胜天”。

我们还去了太原双塔寺，记得当时妹妹凭着运动员的冲劲，一鼓作气跑上塔顶，突然晕倒了，原来是黄土高原缺氧造成的，毕竟我们一直生活在海平面的厦门，一下子难于适应高地。

日子过得真快，西安的姨妈电话来催了。情深义重的舅舅和我们一起上了列车，特地送我们去西安，西安他常来，熟门熟路的。

　　下图是我们和太原的小帅哥合影。

妈妈和舅舅舅妈合影，那时他们依然青春焕发。

　　北京的用水是深层地下水，冰冷得让我惊讶，没想到，西安的水更冰更冷，让我们厦门人很难适应。而且，西安还经常断水，西安的姨妈甚至用洗衣机储水。现在想起北京西安冷冰冰的水，真是心有余悸，但亲人们的热情款待让我们心里暖洋洋的，快乐无比，比蜜还甜呢，啦啦啦。

西安姨妈是母亲家里的长姐，见到我们娘仨特别的高兴，亲自带着我们游玩古城。西安姨妈对弟妹们特别关心，每次回福州琅歧看外公外婆，总要抽时间拐道到厦门来看我们，给我们姐妹带来漂亮裙子。妹妹说小时候，只要穿上姨妈给的漂亮小花裙，就觉得自己是小班花。

西安的路是笔直，以钟楼为中心，道路成东西南北十字形，表哥说不会迷路。西安的城墙及大雁塔很气派，保存得很好。碑林真的是名副其实碑石之林，各种碑文比比皆是，目不暇接，日本的游客特别多，只见日本客人不断的竖起大拇指，大概他们特别崇拜中国的汉字与古文化吧。后来，我们去了秦始皇的兵马俑，见到很多的老外游客，非常的诧异激动，因为当时厦门没有这么多高鼻子金发碧眼的老外。原来号称世界四大古都之一的西安以她5千年悠久历史的世界闻名古迹文物及雄浑厚重的中华文化底蕴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人民，魅力无穷，难怪那么多的国家元首来华访问的首站便是古城西安。更令我惊讶佩服的是，当地的农民用非常熟练的英文向老外推销自做的小工艺品， ‘very cheap！ very good！’还跟老外讨价还价，逗得老外哈哈大笑，毫不犹豫的买了一个又一个，他们真的是非常出色的外贸推销员。

成都姨妈特地从成都赶来西安见我母亲，足见姐妹情深！我母亲是她家兄弟姐妹最小的，成都姨妈很早就离家参加革命，一直没机会回福建，跟我母亲从未见过面。成都姨妈心灵手巧，她和母亲联手一起帮我和妹妹快速各做了一件当时最时髦的泡泡衫连衣裙，我和妹妹开心极了，啊，我们有漂亮的连衣裙！

古城墙上合影

城墙荡秋千的姐妹，我们也是快乐的小朋友。

碑林丛中姐妹花

西安全家福

小班花～小花裙是西安姨妈带来的，谢谢亲爱的姨妈，想念您！

回程，我们到了上海，住在复旦大学教授的堂舅家。堂舅学者风范，早年留美，讲着一口十分流利的地道美式英语，声音悦耳宏亮，好听极了。在当时，大学里的教授可是凤毛麟角，堂舅一点架子都没有，特别的和蔼可亲，时不时跟我们显摆口语，我的英文口语是中国式的，自惭形秽，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暗暗下决心回去后要好好听英语900句，改掉自己的中国式的地瓜腔。在堂舅家，每天早餐都是从冰箱里出来的上海特色的泡饭，消暑降温，太舒服了，炎热的感觉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复旦大学的校园很美，有条林荫大道很像厦大以前工会礼堂通往大礼堂的那条路，笔直宽敞，大树遮阴，看不见尽头，特别有诗意。

　　穿着成都姨妈亲手做的泡泡衫连衣裙，精神抖擞在上海外滩上留影，端坐在栏杆上，神气十足昂首挺胸凝视远方，有点嘚瑟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三十多年过去了，艰苦开心难忘的旅程，伴随着浓浓亲情，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