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xulaohuai</h3>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一只小鹿</b></p><p class="ql-block"><b> 酷夏,望着窗外汗如流水为生活而奔波忙碌的年轻人,我当年“知青”生活的经历油然而浮现在脑海,在这骄阳当空的炎炎夏日,寂寞静思时,一只小鹿的影子总会在我眼前晃动,挥之不去。“知青”一个时代特有群体的代名词,如今也大多躲在一隅无声无息,很快便会“零落成泥碾作尘”被世人所遗忘。但是,有谁知道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在那个年代牺牲了什么..。</b></p><p class="ql-block"><b> “知青”的夏天也是充满了艰辛。今天老连长安排我们去白菜地薅草,炎热的日子里,不去很远的山上劳作,对本无太多奢念地小青年来说,是一件好事。白菜地离连队驻地并不远,在连队宿舍房后,但隔着一条叫“珠拉比拉”的小河,小河不宽,河水也不深,河水遄急冰凉,两岸灌木蒿草茂密,没有可行道路。去菜地还是得走大路,再过小木桥。我们迎着北面半山坡上那用白瓦镶嵌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巨大横幅标语,稀稀落落地逶迤前行。</b></p><p class="ql-block"><b> 在山边沿着集材公路东拐,白菜地到了。 </b></p><p class="ql-block"><b> 林业局的“青年点”不仅植树造林,山下的农田也很多。基本是玉米、黄豆、土豆和白菜,有的连队还种了大面积的麦子。“青年点”的“知青”吃的是国家供应粮,我们种地所得,不用上缴,留为自用,补贴连队人吃马嚼。那个年代人们油水少,小青年的口粮基本都不够用,真倚仗着上山干活时,营林所每天会给补助半斤白面,虽然是营林所自产的如“荞麦面”颜色地白面,但在山下干农活时是还没有呢。这使每月都饥肠辘辘的小青年得些补贴,都将就过来,基本没太饿着。但也有半夜饿的难受时候,偷偷去“马号”抓煮熟的马料豆吃,填补总感饥饿的肠胃。 </b></p><p class="ql-block"><b> 白菜地到了,地里杂草丛生,快把白菜萋死了。老连长把垄分完,人们便哈下腰,撅着屁股撒欢干了起来。山里土地肥沃杂草茂盛,除草用的锄头都不好用了,只能靠人薅。头上骄阳似火,脸旁“瞎蒙”嗡嗡乱撞,这东西虽不太爱攻击人,但也令人恐惧。满脸汗水没有毛巾擦,只能顺手一抹,汗水流进眼睛很是刺激。此时流淌在脸上的不知是泪还是汗。抹完一把,还得再抹一把,哗哗地汗、哗哗地泪。 </b></p><p class="ql-block"><b> 炎热的酷夏,男青们无法忍受寖满汗水裹在身上的衣服,为了能得到些许微风的吹拂,大多都扒下上衣,赤膊上阵。而最难受的是女“知青”宁可忍受头上阳光的灸烤,也不敢露出犹如蒸在笼屉里的那孱弱瘦小的身肢。只能默默地忍受。这个夏天男“知青”基本都扒了一层皮,女“知青”也大都变成了黝黑铮亮的“铁姑娘”。 </b></p><p class="ql-block"><b> 很多人的活都干完了,我还差了不少,战友们都来帮忙。情意记在心里,友谊绵绵悠长。“知不道,都几点了?”我们的老连长,一个老山东,老林业工人。扬起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一如既往的用“知不道”打头说话。那个年代手表是奢侈品,基本都是看日头估算时间。(再以后才见到了一位战友带了一块“上海表”令人羡慕不已)。“休息,休息吧”。老连长话音还没落下,我们就雀跃地往地边槐树下奔去,哪里是河边,又有阴凉,还能洗洗手和脸,再喝点水。跑到槐树跟前,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我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槐树下有一只小鹿,一只年幼的梅花鹿。 </b></p><p class="ql-block"><b> 小兴安岭里有鹿,并不奇怪,深山老林里还藏匿着很多种类野生动物:黑瞎子、野猪、狍和鹿等。但他们都怕人,一般是不容易让人碰到。尤其是鹿类,它生性胆小,一有风吹草动,它早跑没影了。眼前的场景令我们震惊。一只小鹿被套子套住了后腿。是叫山里猎人下的“捉脚”套子给套住了。“捉脚”猎人捕猎的一种工具,是把油丝绳套(钢丝绳),放在一个木框上,木框四周斜着往下钉上几根长长的铁钉子,套子的另一头栓上一根大木棒,猎物的脚踩进套子时就会被木框上的钉子卡住,猎物抖腿欲把木框甩下去的同时,木框上的套子就会被拉紧,越使劲,套子嘞的越紧,木框撞碎了,套子还是不会被弄掉。它只能带着套子逃亡,而栓在套子那一头的木棒,也会被山上的树丛,灌木绊住,猎物是不会跑多远,溜套子的猎人会很容易的找到它。这只小鹿就是叫猎人的“捉脚”套住了。不知为什么它没在沟里被绊住,反而越过集材公路跑到了山下,在河边槐树林里给绊住了。它挣扎跳跃,腿上的套子牢牢的拽着它,它围着绊住它的槐树,一圈一圈的奔跑,不知跑了多少圈。齐腰深的蒿草被它踏成了平地,踏出了一个以槐树为中心,半径有两米左右一个圆。我们站在圈外不知所措,为小鹿的悲惨命运痛心,有几个女青年忍不住嘤嘤啜泣。 </b></p><p class="ql-block"><b> 小鹿此时以无力挣扎,它瞪着充满无助目光的大眼,望着我们,泪水在它眼里滴滴下落。小鹿踏成的圆圈给了我很深的刺激,那是它对生命的渴望 ,是弱者跟命运的抗争,一圈圈永无尽头,直至气竭。</b></p><p class="ql-block"><b> 老连长毕竟是老山里人,不同于我们小青年,他家里的人,朋友或同事,也有打过猎的,那些年山里猎人很多,还有专业狩猎队,他对眼前的一幕,并不像我们反应那么强烈,但也是痛心疾首,“知不道,是那个杂种下的套子,把鹿祸害了”他也愤愤的怒骂。他知道鹿是国家保护动物,政府早就下令不许猎鹿。“知不道,咋整。套车拉回去吧”。得,今天的活是没法干了。 </b></p><p class="ql-block"><b> 几个腿快的小青年赶快跑回连队套马车去了。女青年在地里找新鲜绿嫩的青草薅了几大捆,预备给小鹿吃。很快,马车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小鹿抬上马车,连同青草一起拉回连队。</b></p><p class="ql-block"><b> 小鹿拉回队部,卫生员给它检查伤势,它的后腿蹄瓣上小腿套子套的地方没有了皮肉,露出白花花的腿骨,不知套住多少天了,伤口上爬满了白蛆,卫生员用酒精棉球仔仔细细地为它擦拭,并把蛆剔除干净。就像给病人看病一样。那时卫生所里也没什么药品,只有些紫药水、二百二;消炎粉、正痛片。小鹿也不挣扎,它早已麻木。卫生员把清理干净的伤口撒上消炎粉,用纱布包扎好。此时包扎好的小鹿对丢在它面前的青草,闻都不闻。只是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周围,凄凉绝望的眼神让人心痛。 “知不道,咋整。这小玩意恐怕活不过今晚”,老连长跟指导员商量,“我说,还不如让小青年给它放血得了”,指导员想了想说“鹿是救不活了,杀了吧,我去所里汇报一下情况,鹿皮留着熟鞭稍,鹿鞭晒干了卖到佳木斯,还能换两钱,肉就叫孩子们烀吃了吧,给他们解解馋”。指导员吩咐完上所里汇报去了。</b></p><p class="ql-block"><b> 听说要杀鹿,营林所工人也来看热闹,有几个还端着大搪瓷缸子,我有些好奇,问:“叔,你们拿缸子啥”?“嘿嘿,没什么,没什么”,他们笑着回答。杀鹿剥皮割鞭,血淋淋的宰杀场面不忍描述 。须臾,鹿已经被分割成许多小块,端着搪瓷缸子的人,双手也被血染的鲜红鲜红,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缸子,很怕里面的血液溢出,原来那是用来装鹿血用的。更有甚者,直接就在小鹿的胸膛里擓出膛血,立马就灌入嘴中。大多人认为,鹿浑身都是宝:茸、皮、筋、鞭和血,就连这只小鹿眼角里的“次模糊”眼屎,不知在何时都叫人给扣出去,说是治小儿惊风最好。而能在现场弄到鹿的新鲜血液,并能趁热喝进去,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大补。难怪喝了血的汉子们会连声喊好。红红的牙齿,嘴角滴淌着鲜血,会叫你感到恐惧。有时善良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返祖”,泛出原始人“茹毛饮血”的野性,狰狞不可言表。</b></p><p class="ql-block"><b> 一个幼小鲜活的生命结束了,就结束在它幻想通往天堂的路上。通往天堂之路也布满荆棘、圈套和陷阱。2008.08.28.21:52 xulaohuai</b></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