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土族兄弟李扎西

玉杯含月

在那片遥远神秘的土地上，有我的一位土族兄弟。那片土地叫青海，那位兄弟的名字叫李扎西。

一一题记一

我与李扎西相识于1987年，五年后即1992年我写下《我的土族兄弟李扎西》。这篇文章曾在伊春日报与中国教师报上发表过。

一一题记二

教师节的第二天，一封携着万里风尘，带有青藏高原气息的书信，翩然飘至我的桌上。信内附有一枚精致的贺卡：一簇浸着秋意的斑驳叶子在紫色的氛围中挺立，右侧一行铅印小字：“沿着岁月的轨迹，一路憧憬绕寻，在悠远的时空交错中，恍惚间自有其引人之美。”可以想象赠卡者的刻意挑选——这秋、这叶、这色、这言。背面一行黑色草书字：“除了一个真心的朋友之外，没有一样药剂是可以通心的。”这是赠卡人笔录的但丁语，署名：“扎西，九二年教师节”，是为我的节日特地寄来的。

虽然教师节已过，但信上当地的邮戳是九月三日，扎西是想让我在教师节前或是教师节的那一天接到他的祝贺，为的是给我带来一份惊喜，捧至一掬欢悦；然而又终因路途摇远，信被耽搁了，但这已足够我享用的了。这份精神礼品，胜过美味佳肴，抵得空洞的语言千万句。欣赏贺卡，品味情愫，我的思绪又飞回五年前的夏季，飞向西安古城。

五年前的暑假，我结束了在甘肃金川的学习返至北京，途中我弃车在古城西安小憩两日，为的是一瞻西安古城的风貌。那天我选择了东线一日的四游，记得所游的是半坡遗址、兵马俑、秦始皇陵墓以及华清池。一个“大中客”载满一车人，车内南腔北调，吵吵嚷嚷，游人中有老少一家，有恋人一对，还有的是结伴同学一行。在这群游客中有一个小伙子，他的穿戴格外朴素，蓝色运动服上衣，普通绿色军裤，肩挂一个发白的帆布书兜。小伙子中等个，脸色黝黑，不魁梧但结实。他丝毫不为热闹的喧哗声所感染，只是把目光透过车窗投向远处。每到一旅游点，小伙子总是最选冲下车，行得快看得也快，显示一种干练与生气。

骊山脚下的华清池旁立有一方石碑，碑上有“风景这边独好”的字样，我自带一架半傻瓜照像机，拍起来很方便。正值小伙子在我身旁，我就邀请他为我依就石碑拍照留念，为表谢意我也为他拍了照。记得他站在石碑前很认真的神态，待我照完，他竟像孩子般地笑着，那笑容很纯真，很灿然，我受之感染，伴他一同友好地微笑起来。当登至骊山的半山腰时，同行的一位高个子连喊：“不行，不行，我上不了啦！”而我望着远方高高峰顶上绿色掩映的烽火台，也自甘罢休；只有这位小伙子毫无退缩之意，他将那个简朴的书包一把塞给我，丢下一句话：“替我拿着，我上！”不待我回话，小伙子已窜出好远。

那一刻，小伙子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就那么信任地将把随身背的书包摘下塞给了我…当我再次坐到旅游车中时，车内又是喧哗异常，司机不断地喊着：“还有人吗？要开车了。”车上的游客也声声催促着“快开车，快开车，怎么还不开呢！”。我把脑袋伸出车窗口，向着神秘的大山望去，不见踪影，不闻动静，怎么办？怎么办？“司机同志请您等等，千万别开车，还有一个小伙子，他去了山顶，一会儿就回来。”喇叭声声催下疾步跑来的他，“对不起，我还是赶上了，谢谢，谢谢。”他满脸的淳朴和憨厚，真诚的目光伴着滚滚的汗水。

车启动了，我把书包递给他，他则递我一个小本，请我留下地址，“哦，您是位教师。”等他为我留下地址，我也诧异了，“唔，您是大学生？”那地址分明写的是华东师范大学生物系8874信箱李扎西。“李扎西，怎么叫这样的名字？”“我是士族人。”“噢——”我们的交谈随着车的行进继续着。交谈中我还得知，暑假他没返回青海故里，而是留校选修自己喜欢的学课。学习结束后他就只身跑出来，为的是饱览一些名胜古迹，他刚登过华山，东线游完还要去西线一游。

我们就是这样相识的，结识简单，分手也极平凡，犹如众多次外出，偶识路人而又分手一样地平淡，一个手势，一声再见，一个急转身，霎时小伙子就淹没在滚滚的人潮中。至今我已记不清他的面容，即使是在路上我们迎头碰上恐怕相互也不会认出。

尔后，扎西继续在上海读书，我返至小兴安岭继续任教。然而西安的相识却建立起我们的通信联系，成为我们友谊发展的起点。我将为扎西洗好的照片寄给他，从此我们的书信一直未断，我们成了忘年交。

岁月匆匆。扎西大学毕业分配到青海省一个县城的边远乡村教学，那里是个回民村，生活上很不方便，用他的话说，将来找对象都非常困难。教学条件差，学生基础就更差。刚到校，他被任命为初二年级一个班的班主任，扎西初上任就到班级模底，这才知道还有不会计算小数除法的学生。扎西面对如此诸多的不利，没有气馁，没有怨言。“我可以给你们补课”，同时他制定出治理班级的方案和具体措施，“我打算抓两头，先进的抓学习，后进的抓纪律”，他说他一定要“出息几个学生，也绝不让个别学生给学校和社会造成负担。”这位倔强而又好强的土族小伙子就是这样，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而是凭着他冷静的分析，质朴的感情，顽强的自信，勤奋地工作，开始了他的教师生涯。

扎西一干就是三年，从教三载，成绩显著。扎西不仅像样地组织了学校几届的体育运动大会，给那个学校带来了生机和活力，抓的班级成了优秀班级，而且扎西也当上了优秀班主任，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随着时间的推移，书信的增多，我们的友情也在加深。在大学读书时，扎西为我寄过两次书，其中一本是有关教学的工具书。想想来自大西北偏远地方的小伙子经济上怎么会富裕，但他还是节省钱为我买了书籍。扎西参加工作后我们书信的话题集中而又广泛，集中在教学研讨上，广泛在生活、社会、友情等多方面。工作有了成绩，学生有了进步，他会把这欢乐寄给我，扎西是把年轻人的进取和思索寄与我，使我常常从他的来信中感受到青春的朝气和力量。当他心情不佳、生活中有了挫折和烦恼，他也会以忧郁的笔调叙说与我。我分享他的欢乐，分担他的忧愁。

扎西把我当成了“上帝一样的姐姐”，说我的信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愉悦，使他快乐好多天。扎西的信任令我好感动，有人记着你，报你一份温馨的好感，而你又能给他人带去至纯至美的情谊，在这同时，我们已悄悄地给世间带来些许的和谐和美好。“上帝一样的姐姐”，多么动人而又美丽的字眼，我庆幸在我的生活中多了一位朋友，一位兄弟。扎西的友情，为我的生活折射一束光彩，荡进一节音符。我为拥有这样一个淳朴、坦诚、善良而又深懂情意的土族兄弟而自豪和欣慰。

我惦记扎西兄弟的恋爱婚姻问题，他告诉过我处过女朋友，但不顺利，我多么希望有一位懂情知心的好女孩能与扎西兄弟结伴相行，白头偕老。扎西兄弟，我的扎西兄弟，我们是姐弟是朋友，但我们却不能相聚。我们相距太遥远，我们又都是清贫的教师，我们没有机会重逢，恐怕一辈子都不得再见面，但友谊的彩虹会美丽地横亘在东北至大西北的上空，横亘在我们各自的心间。

扎西兄弟，知道吗？远方的汉族姐姐在用整个身心为你的青春为你的爱情为你的事业为你的一切而祝福！听到了吗？扎西，我的好兄弟，愿我的祝福能穿透万里长城的每一块砖石，愿我的祈祷能追逐黄河的每一排巨浪，去化作青藏高原上空的一朵吉祥彩云，驻在你的头上，为你遮骄阳、飘细雨，为你人生之航船，振风鼓帆。扎西兄弟，你能感应到这一切吗？

执笔于1992年教师节后

注：如今让我欣慰的是，终于有一位年轻善良的汉族鼓姑娘爱上了土族小伙子李扎西，扎西寄来他们的新婚照，扎西的笑容阳光般的灿烂，扎西扬鞭策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

文字撰写 ：于慧琦

美篇制作 ：于慧琦

背景音乐 ：肩上的云

2021年3月4日于大连四季上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