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农村

胡晏

　　去农村，是我的主意，没想到妻也赞成，我俩一拍即合。自从花盆里的小葱日渐萎缩，我知道，植物需要接地气，人亦需要。

找到申隆那套房子算是巧合。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兜兜转转看了不少房子，最初我的想法是“租”，一来听说乡下的房子不好买卖，二来经济上也承担不起。可能受房源信息所限，看的那些房子，要么太过破旧，要么就是风景不佳。旧房子要整修到符合我入住的要求，不仅投入大，而且耗时耗力。到了我这个年龄，虽有改变现状的想法，但绝无折腾的精力。我想去农村，看重的是农村的环境，若环境不符合自己的预期，那就失去了换房的意义。加之农村普遍管网不齐，蚊虫肆虐，离想象中的清风拂面，仰望星空的美好，可能还有距离……

想来，我与那套房子有缘。同事原本是替她的同学问的，结果临时有事来不及赶过来，她便怂恿我去看看。说来也巧，妻那天也有空。因为原本只考虑租，现在却是买，所以我们只想随便看看，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即便如此，内心总还存着一点点侥幸。

车在那栋房子的后院停下来，说实话，房子的外立面并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但好在邻家的巨大紫藤顺着香樟的枝干爬过来，遮天蔽日，恰好掩映了陈旧的墙体，倒显得极为自然。现在是隆冬，想到三四月间，可以穿花入室，必定是美不胜收的。

中介和房主都还没来，我们便随意转转，房子虽小，但依旧有前后院，后院停车，前院种花。房子的主人是个上海人（市区人），对房子做过不小的改动。她在西墙开出一扇边门，方便停车后快速进屋，这确实是很实用的设计。前院不大，中间有一处平台，其余都是青砖地面，甚为整洁。只是前院的西南角，破了一个大洞，拆下的一片铸铁围栏，简单用布条扎着，挡着围墙与平台间的路面。这种极临时的处理，令人十分不解……

中介和房主陆续赶到，进入房子内部，眼前豁然开朗，据主人介绍，这个客厅面积很大，是原客厅和一间南房打通后形成的。虽然积了不少灰，却不难看出客厅的家具均为宜家品牌，风格很符合我的喜好。房子原来为一层，共75平米，房主降低了层高，巧妙地改为上下两层。阁楼虽不高，但也辟出了三间，面南的两间较大，还加装了翻窗，倒也不觉得压抑。

整套房子的设计很合理，虽不大，却功能齐全，两个人住还略有宽裕。唯一不足的，也是主人讳莫如深的，就是那间北房。因为极少来住，树叶堵住了屋顶的下水道，导致水漫金山。主人一再说，已经请了工程队，加盖三角屋面，并将墙面重新粉刷。

仔细询问了房价以及相关手续后，虽然没有立即拍板，但在和妻子商量后，我们还是决定赶紧定下，毕竟适合自己房子不等人。

……

好房子，不在于完美，而在于充满想象的空间。房子到手的那段日子，我们每天都在发挥着我们的想象力。虽然内部结构不便改动，但各处融入了我们喜好的元素。房子的好坏，不全在于我们，这里也有前房主的思路，我希望传承，并加以完善。我的思路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一来是对物品的尊重，物尽其用，二来可以减少垃圾，绿色环保。

妻也甚为理解，改变了改头换面的装修思路，转过来跟我一道出谋划策。如此一来，装修量并不大，我们决定自己动手。在此之前，自己会些小修小补，也积累了一些工具，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自己装修，其实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我常常把房子比作一件艺术品，人生最大的一件艺术品，任我肆意创作。慢，我不怕，我其实根本不着急，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半年，哪怕一年都无所谓。以雕琢艺术品的心态去扮美自己的家园，其过程必然是享受的。

为了腾出时间装修，我们早早地搬了进去，居住环境的改变让我俩兴奋异常。我们跑上跑下，房前屋后，小屋的每一处都烙上了我们的印记。我有时候甚至不想一下子弄好，留些问题让我慢慢“享用”，世上哪有什么一步到位，我会用我的余生与它相伴，用心收拾。

庚子岁末，新居装修暂告一个段落。我们决定选一个良辰吉日，贴上自书的楹联福字，邀一帮兄弟朋友来热闹热闹，很有仪式感地入住。

我从未在农村生活过，都说缺啥补啥，我缺与土地打交道的经历，便特别渴望住在农村，亲近自然。我俩热衷于晒被子，种花草，做美食，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馈赠。我们打算打造一个菜园，种上些蔬菜，看着它们发芽长大，然后收获烹饪，在它们最茁壮的时候，享用它们，这定是世上最好的美食。

听说村里的老人普遍高寿，我想，我们是赶上了，走进农村，便是走进了幸福。

2021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