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题记:人的生命有长有短，命运有好有坏，生命有时很顽强，可有时也很脆弱，能脆弱到让你唏嘘不已，每当触及便会让人潸然泪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星期天的上午，我正在书房里看书，可菜场买菜回来的妻子却端着一大盆衣服来到楼顶露台的洗衣池洗衣服，哗哗的流水声打断了我看书的思绪。</p><p class="ql-block">估计她一时半会儿也洗不好，于是我干脆放下手中的书，来到露台外透透气。</p><p class="ql-block">“你知道我今天在菜场看到谁了吗？”妻子看到我说着。</p><p class="ql-block">“谁啊？遇到什么人了？这么神秘！”我一边走向露台的围栏一边笑着问道。</p><p class="ql-block">“是以前那个‘小兵兵’的小奶奶，自从‘小兵兵’出事后，我都好像几年没看到过她的人了，以为她已经...”妻子一边洗衣服一边和我说着。</p><p class="ql-block">“小兵兵”……当我听到这个名字时，顿时心里感觉一颤，就像被针猛地扎了一下似的，整个人木在围栏边。</p><p class="ql-block">“哦……”我机械地应了一声，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叹了口气，又似喃喃自语地对妻子说道:“不提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其实我知道那刻自己的心已经在一阵酸楚中抽搐得不行。</p><p class="ql-block">我即尔转身回到书房，我不想让妻子看到我那低落的情绪。</p> <p class="ql-block">唉，这娘们儿，有事没事好端端地跟我提起这事情干嘛……</p><p class="ql-block">我在书桌前坐下，点起一根烟，想让指间的烟来平复一下我起伏的心情。可我的思绪还是在倾刻间跌入谷底，跌回到十年前的那段已经被我渐渐忘却的往事里……</p><p class="ql-block">那时，我的孩子也才七岁吧，在家门口不远的一个幼儿园读大班。</p><p class="ql-block">儿子小时候长得机灵可爱，喜欢楼上楼下到处跑，到处玩。我们小区里大家伙儿的邻里关系都处得挺好的，大家伙儿看到我儿了也都认识，孩子也招邻里的喜欢，所以我也放心让孩子到楼下去玩。孩子还时不时带回一些糖果饼干什么的，在我面前炫耀呢。</p> <p class="ql-block">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正在家看电视，这时“咚咚咚”门被敲得生响，我知道是儿子外面玩回来了。</p><p class="ql-block">门一打开，只见儿子气喘吁吁地一边脱鞋子，一边迫不及待地要跨进家门。</p><p class="ql-block">“来来来，快进来...这是我的朋友，我带他到我们家看我的小人书了。”这时我发现儿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p><p class="ql-block">“哈哈，是你的朋友啊！好，好，那快一起进来。”我被儿子那小大人似的样子逗乐了。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脱了鞋子，进了我的家门后还是那样怯生生地不时向我看着。小男孩和我儿子差不多高，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那种稚气与可爱。</p><p class="ql-block">“小兵兵，快来，快来。”这时，儿子已经在他房间门口一个劲儿地向小男孩招呼着，似乎有点儿着急着要向他的朋友展示他精美的小人书呢。</p><p class="ql-block">“小朋友，没关系的，去玩就是了...”我笑眯眯地用手抚了抚小男孩那乌黑发亮的头发说道。</p><p class="ql-block">一会儿，儿子的房间里就传来了稚气可爱的说笑声，我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大把糖果和饼干捧到儿子的房间，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玩得那么开心，我不由地感到高兴。</p> <p class="ql-block">小男孩离开我家时，儿子还穿上鞋子说要送他朋友下楼，临走时，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我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糖果。</p><p class="ql-block">从这以后，小男孩“兵兵”和我儿子成了好朋友，出双入对的小身影经常在我家，在我家楼下的草坪里出现，每次来我家时，小男孩都会甜甜地叫我一声“叔叔”。</p><p class="ql-block">后来我在小区里邻居住户的口中得知，这个和我儿子很玩得来的小男孩是刚刚不久从一个乡下农村里过来，被寄养在他小奶奶家的，小男孩的小奶奶家在我们隔壁小区里。</p><p class="ql-block">后来在一次小男孩的小奶奶来我家找小兵兵时，我从孩子的小奶奶的口中得知:小兵兵的身世很可怜的，在孩子五岁的时候，也就前两年，孩子的父亲不幸得病去逝，更可悲的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爸妈，所以家里就只剩下小男孩和母亲，还有一个大小兵兵两岁的姐姐，母子三人艰难度日。后来小男孩的母亲经人介绍要改嫁到很远的地方，小男孩成了一个拖油瓶，对方不肯接受小男孩，只肯接受他的姐姐，于是小男孩的母亲只能暂时把小男孩寄养在一个亲戚:小男孩的小奶奶家里。</p> <p class="ql-block">自从得知这些以后，“小兵兵”再来我家玩时，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我心里感觉沉沉的，于是我愈加怜爱这个可怜的孩子，经常会留他在我家吃饭，让我妻子烧好吃的菜给他吃，经常在小男孩的口袋里塞满饼干和糖果。小男孩也很懂事儿，每次来我家玩都很乖，从不调皮，还一口一个“叔叔，叔叔”的，叫得我心里甜甜的。</p><p class="ql-block">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男孩时是在一个寒假里的一天。</p><p class="ql-block">那天下午，小男孩照例和我儿子在我家玩，快到傍晚时，我留小男孩在我家吃饭，可小男孩却执意要回去，临走时，我抓了一把糖果让小男孩带着，其中有一个小圆筒形包装的“阿尔卑斯奶糖”是七八个包装在一起的那种，也许是红艳艳的外包装纸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他把这个小圆筒形的糖果挑出来，单独塞进一个口袋，还笑眯眯地对我说:“这个糖果真漂亮，我要把它留着给我妈妈和姐姐吃，她们肯定没吃过这么漂亮的糖果，我妈妈和姐姐过两天要来看我了！”</p><p class="ql-block">看着孩子那似乎带着一股骄傲神情的小脸，我心里一阵难受，这是多么懂事的孩子啊！我怜爱地抚摸着小男孩的头说道:“好啊！到时候你带你的姐姐也来我家玩，我还给你们好多好吃的东西！”</p><p class="ql-block">“嗯，谢谢叔叔，到时候我带我姐姐来你家玩。叔叔再见！”小男孩在我家门口甜甜地对我一笑，挥挥小手转身下楼去了。我清晰地记得，小男孩穿了一件棕褐色的小棉袄，一条被洗得褪了色的小牛仔裤。</p> <p class="ql-block">在过了两天的一个傍晚，我下班回家，刚把车在楼下停好，就看到楼下有几个邻居正围在一起激动地议论着什么。</p><p class="ql-block">可当我走近后得知邻居们是在议论那个经常来我们楼下玩的小男孩“小兵兵”，说他昨天掉进一个池塘里淹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再问是怎么回事儿，邻居说是昨天小男孩的小奶奶带着小男孩去乡下的一个亲戚家玩，小男孩的奶奶贪打麻将，顾着自己打麻将，没看好孩子，结果孩子一个人到村里的一个池塘边玩耍时，滑进池塘里淹死了...唉！听说小男孩被捞上来时已经死了，一只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一小筒糖果呢！那小手怎么掰都掰不开来，真是作孽啊……</p><p class="ql-block">后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楼，只知道自己那时的心里如翻江倒海般地平静不下来:难到一个活生生的小身影就真的这样消失了吗？怎么会这样呢？小兵兵最后一次离开我家时那甜甜的笑脸，还有那挥挥手和我说再见的小身影在我的脑海里越发显得清晰起来，清晰得让我接受不了，清晰得让我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甚至清晰到让我害怕！</p> <p class="ql-block">回到家中，妻子看我沉着的脸，问我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了，我支支吾吾地搪塞了一句:“没，没有…哦，是...是有点不舒服……”因为我那时不想让妻子知道这件事，至少不想让她从我这儿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我实在说不出口...</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心中焦躁得如同一头困兽，在家中来回不停地走了几圈后，心里突然决定要去做一件事情，是非去不可！我转身出了家门，留下一脸懵懂的妻子在门口说道:“你这刚回来的，又要去哪儿啊？晚饭都还没吃呢……”</p><p class="ql-block">当我驾车开出小区门口时，我的泪水终于开始无法抑制了，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p> <p class="ql-block">我来到我以前常去的一座寺庙前，可天色已晚，寺庙的大门已经关了，只剩下大门口一方香烛台上几柱幽幽的火光在漆黑的寒夜里摇曳着。</p><p class="ql-block">我对着寺庙的大门，对着夜色中摇曳的烛光，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静静地立着，任由决堤的泪水肆意流淌……</p><p class="ql-block">唉……“小兵兵”要是还在的话，他应该长成一个十七八岁的高大帅气的大小伙儿了，有时候人的生命在命运的大山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与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p><p class="ql-block">有时候想想，人啊，只要活着就好，生命才是最宝贵的！</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