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7年的第一场雪(二)

吴志涛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监狱中的李白心如死灰。</p><p class="ql-block">他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再低头看看地下的六便士,心里默唱着《铁窗泪》,无意中他得知新来的节度使是高适,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一起游玩给他拎包的小弟,一口一个“白哥”高适此刻做到节度使,造化弄人啊,他连忙写了一首诗,请人转交给高适</p><p class="ql-block">高公(弟)镇淮海,谈笑却妖氛。</p><p class="ql-block">采尔幕中画,戡难光殊勋。</p><p class="ql-block">我无燕霜感,玉石俱烧焚。</p><p class="ql-block">但洒一行泪,临岐竟何云。</p><p class="ql-block">先拍马屁,后哭惨,字里行间都流露着“拉兄弟一把”的意思。</p><p class="ql-block">李白等了一天又一天,监狱的墙上刻满正字,也没有等到高适伸出温暖的大手。</p><p class="ql-block">最后李白被流放夜郎,如果不是赶上大赦,估计一辈子就交代到那里了。</p><p class="ql-block">高适很务实。李白当时是谋反之罪,谁碰谁死。干脆相见不如想念:白哥你放心,你的父母从此就是我高适的父母,你的孩子从此就是我高适的孩子,你的老婆就是我高适的老婆,错了,说顺了嘴,是我的大嫂。请您放心上路,家里的事情包在小弟身上。</p><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杜甫又是另一种命运。</p><p class="ql-block">他们分别之后,杜甫来到长安闯荡,好不容易能参加科举,又由于李林甫导演了“野无遗贤”的闹剧而落榜。</p><p class="ql-block">从此以后,杜甫客居长安多年。</p><p class="ql-block">他“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受尽人间的冷眼和心酸......不愿意做河西尉而去管理兵器仓库,导致收入十分微薄,连小儿子都被饿死。</p><p class="ql-block">“安史之乱”后好不容易得到左拾遗的官职,也因为替房绾说话,失去唐肃宗李亨的信任。</p><p class="ql-block">杜甫的一生太苦了。</p><p class="ql-block">公元759年,仕途失意和国破家亡的打击,让他对官场失去兴趣,不过就是小官而已,不干了。他带着全家来到成都。</p><p class="ql-block">正是此时,高适也来到四川做彭州刺史。</p><p class="ql-block">彭州离成都只有50公里,骑马很快就能到,而高适官居刺史,杜甫却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高适对于杜甫是尽力帮助。</p><p class="ql-block">他经常买米和油,再搭配点零花钱,然后派人送给杜甫,属于雪中送炭,救人于危难之中。</p><p class="ql-block">杜甫在回信中感激涕零,充满深情的写下“故人供禄米,邻舍与园蔬”、“当代论才子,如公复几人”、“行色秋将晚,交情老更亲。”</p><p class="ql-block">一句话,还是老朋友够意思啊。</p><p class="ql-block">救济粮稍微晚点到,杜甫也要写诗吐槽:“为问彭州牧,何时救急难。”如果关系不是很深的话,根本不可能说这种话。</p><p class="ql-block">你会要求陌生人关心吗?</p><p class="ql-block">不会的。</p><p class="ql-block">只能说明高适和杜甫的关系很好,并且在救济的过程中再次加深,所以杜甫的吐槽,这么看都像是撒娇。</p><p class="ql-block">高适为什么对李白不理不睬,却对杜甫如此好呢?</p><p class="ql-block">原因只有一个:</p><p class="ql-block">李白落难时,务实冷酷的性格不允许高适以身犯险,而杜甫和高适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尽情的对他好。</p><p class="ql-block">这就是高适。</p><p class="ql-block">他没有文青的优柔寡断,也从来不会矫情,他做事的一切原则都从实际出发。他不是诗人出身的军人,反而是军人出身的诗人。</p><p class="ql-block">刚毅凌厉,犹如一支军队。</p><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人生的阅历成就了高适的命运,也造就高适特别冷静务实的性格,让他对李白和杜甫产生了不同的待遇。</p><p class="ql-block">高适可以很分明的把公务和私事分开。</p><p class="ql-block">如果单纯的聊感情,他可以和朋友千杯不醉,也可以对朋友雪中送炭,但如果想在公务中谈感情,他只会说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重情的高适很适合做朋友,但刚毅的高适绝不会因私废公。但是高适最纯粹的友情,李白和杜甫都没有得到,即便有的话,也是刚认识时的放荡岁月。</p><p class="ql-block">那时的他们都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这种贫贱之交是最珍贵的。</p><p class="ql-block">十几年后再见面,一个是位高权重的节度使和刺史,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贫苦中年。</p><p class="ql-block">高适对李白没有伸手,对杜甫更像是施舍。</p><p class="ql-block">而后期对李白和杜甫的态度,又会冲淡曾经的美好,让多年前的纯真友情,蒙上一层灰尘。</p><p class="ql-block">对于高适来说,唯有和董庭兰的友情终身不变。</p><p class="ql-block">这是高适的患难之交、平等之交、君子之交......他们一样落魄,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又没有半点利益纠葛。</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每当面对人生挫折失望的时候,或者遭遇进退两难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和董庭兰相会的那个雪天。</p><p class="ql-block">在某种程度上,和董庭兰的友情已经成为高适的精神图腾,这份友情和精神图腾一直指引着自己向前走。</p><p class="ql-block">而他和李白、杜甫,只是世俗的友情。</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高适饱经世事,一切从实际出发,活的很务实,绝对不会和李白一样空想,和杜甫一样伤春悲秋。他们能做朋友,唯一的交集是诗。</p><p class="ql-block">不同的是,写诗是李白和杜甫的专业,对于高适只是业余爱好而已</p><p class="ql-block">765年的正月元宵节刚过,下起一场雪,高适病了,他不断的在梦中惊醒,梦中出现的不是金戈铁马,而是漫天飞舞的雪花,有一个人向他走来,是李白,他刚想迎上去,李白不见了转眼间杜甫出现了,这时一曲琵琶声传来,董大来了,他连忙伸手去摸,曲终人不见,只剩下他在雪地里孤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