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可惜了”

西风低语者

　　“少年逃课，青年跳舞，壮年耍牌，老来才舞文弄墨，还很有些样子，可惜了！”这二十九个字是很铁的朋友在美篇给我做的总结。这段话，不是一般的知根知底，断然不会写的这么丰满，朋友固然知道我乐天的脾性，不会因这段揶揄的戏语，碍了我们坦荡的关系，故而才直言不讳，为什么我要拿出来说说这段留言呢，其实是为他打开替我抱屈的心结，大抵是惺惺相惜作了祟，才有以下这多生而得喟。不过，在我以为，如我现在这样，不也是某些人向往而不能得的那种挺好么。

　　倘若以俱往矣的心态看这段话，未免有些对不起洒家向来凡事都抱乐天的秉性，心绪失落于事终是无补的，哪又何苦呢。人有的时候该有一点煮熟的鸭子，肉烂嘴硬，对待生活如此，对待生命亦是如此，吾友当也见过我青年时拿它做糊涂的事。人大都经历了比别人生活上的苦难多了，只能以宿命安抚自己，在我以为，这人间的疾苦，洒家才偿一二，虽然现在的几篇拙笔，领朋友到了说“可惜了”的境地，其实是自己所选择的类似于冰火两重天的另种生活体味，让朋友不得不发对我的惋惜。一如前些日子，单位办公室荐来一则写美好的东西，说我文笔好，实不相瞒我晓得我的弊病出自哪里，何况一来不是以写字为生，二来也是晓得什么文章该写，以大喻小说明这么多年以来的生活态度，不也有人说过，你对生活什么态度，生活也会对你什么态度嚒，哪又何必在将步入退休队伍的时候，一改这人世一遭苦海之旅呢，我的快乐只不过是黄连树下弹琴，毒蛇井口酢蜜，写不出来那种玩空心思的东西，故而推脱。

　　人生至乐是朋友，从我看来应该是那些青梅竹马后变得世故深沉，以他们历练后的人情再也不会有夜雨西窗、烹茶剪烛、莫逆于心的隽永深厚为可惜了。我以为男人一世莫过于有傍身之技，纵使再祸乱的时代都有活下去的能力，这是我所不具备的可惜，而非以别人看来的“有闲”写了几篇不合时发表的写字，没有一展之地。固然，倘若男人以感情意志集中于个人的学问和事业，从而再服务于社会，我必会重新选择一种生活态度。江河湖海，一帆风顺的话可以做到部长，教书育人可以做到教授，当个灾梨祸枣的作家，可以印册二三，从金融做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但总不得人设框架下的登峰造极，总想大权独揽，练就一身倾轧、排挤、妒忌、水火的本事，不是我也。（这些话是跟着一个女作家学的，挺能安慰自己，所以在此加深记忆。）

　　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的人看似出人头地，实则是把头窜出茅厕护墙一截，有人不显山露水，只因醉在山水。我倒是觉得中共中央政法委主办报纸《法制日报》，2020.2.23刊登评论员文章，有这么一段话说得很好:把知道的真相告诉大家，是一种正义;把明白的常识告诉大家，是一种责任;把目睹的罪恶告诉大家，是一种良知;把了解的事实告诉大家，是一种道德;把听到的谎言告诉大家，是一种博爱;把亲历的苦难告诉大家，是一种告诫;把面临的风险和不幸告诉大家，是一种善念....."做不到这些，才是人这一生最可惜的事，其他有关于个人的都是浮云过尔。

　　紫君，这下该如释重负了吧，刚刚说的那几种，洒家一项没有哦，总是想唱出辛稼轩的那首: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可咱这皮囊里没有那抱负，所以这辈子可惜了的该像这些，汝以为呢。

2021.3.12于海原 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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