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日

昆明老和尚

我们几个，作为闯入者，在早春时节，一脚踏进了这个被遗忘的地方。上苍抑或世间的众生(当然我们也不例外)，在走进它之后都会选择仓惶的逃离开…金沙水拍云崖，在阳光初照时，高耸的崖壁上一定会泛起金子般的暖，但仅只是感观上的暖；而乌蒙的磅礴却肯定不像老人家形容的泥丸也似。革命的浪漫主义总是让人在艰难的日子里看到希望，而现实的困苦却是要用脚用身体去丈量的。高山在水流的切割后，柔软的地方被冲刷成深峡，留下的，除了奔腾的江流就是如骨骼一样嶙峋的山，横亘在眼前，挤压着你的眼球、神经和周身的毛孔。大山深处的小镇，几年前整体搬迁至外面。虽然楼房依旧，却是空巷寂寂，只有斜阳投下的影子和山间的风在房舍间穿行。隐约间耳畔会传来仿佛阵阵的乐音，时而尖厉，时而低吟，像个老妇在絮叨某个悠远的故事。故事似乎跟我们探寻的某个矿洞有关。半山的一个无名矿洞蕴藏着不为我们所知的许多往事，留守在镇子里的几个老人都不愿提起那里，似乎想刻意隐瞒着那些过往…于是，在这种强力的挤压下，身体变得脆弱，精神也随之不堪起来。好在有上天的眷顾，终于得以逃脱。 乌蒙山的这个丫口，一片残雪袒露在蓝天艳阳下。 近4千米的高处，是这次行程的最高点。 三风口，放眼望去，群山叠嶂，直至天际。 向下，向下，在盘山路上蠕行向下，朝着这次的终点挪动着。 水和风的长期剥蚀，让山崖变得嶙峋，巨大的裂隙像饱经苍桑老人，默默伫守着。 最低点也是终点，海拔750米。河道的风裹挟着河滩的砂粒在峡谷中穿行。 逼仄的峡谷压迫得让人有些窒息。 小河对面的沙丘，陡坡上几蓬荒草，斑驳得犹如虎皮，艳丽得心慌。 清江碧水，这个季节里的江流表面似乎很柔和，而碧绿如玉之下，却是暗绿的深潭和翻腾的江涌。 大斜坂上的枯草，被河风和烈日抽干了水分，如同被火掳掠之后残存的遗骸。巨大的陡坡插向谷底，抬眼观瞧，不禁颤栗。 一个巨大的豁口，尽头是耸入云际的山崖峭壁，裸露的岩石坚牙利齿般啃噬着枯草和为数不多的树木。 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给峡谷染上一层暖色。此刻，静寂无风，近处的几棵树也耷头耷脑的，仿佛即将进入梦乡。 残阳也爬上了屋顶，当它消散后，这个小镇会立即陷入更幽深寂静之中，山巅吹来的带着啸声的风在街巷中肆虐着。 浅滩上泛起的白浪，像一群白羽水鸟在江上翻飞。 野渡无人舟自横，一个已经说烂了的诗句和一个已经画烂拍烂了的画面。那么，谁又在乎再多拍一张？ 峡谷的早晨，阳光毫不悭惜撒在它经过的路径上，蒸腾的水汽让远方变得朦胧。 弯急路窄的盘山道，一边是山崖，另一边是深谷。开车看路似乎不觉得惊险，坐车看风景的都觉得晕。 借工作间隙，再俯拍一下浅滩。难怪这里叫白鹤村，翻起的水波确实像一群翩翩的白鹤。 枯荣的不止是离离原上草，交错的沟壑又何尝不是大山枯荣的证明呢？ 这才叫开门见山，门前那山，既是守望又是屏障。虽然禁锢着人的躯壳，但心却会不时的越过山峰，飞过云端… 于是，这里的人们在条件允许后，就搬出了这个多少代人艰难生存的地方。眼前的一片狼藉告诉我，他们终于成功的逃离… 开矿的那些岁月里，小镇实在是昌隆过一些时日的。现在，人去屋空，关门闭户，一片萧瑟。 在空荡荡的小巷尽头，传来阳光絮絮索索爬行的声音。 远处，仰面朝天的老人峰静静的守护着被遗弃石板屋。 斜阳中，影子被拉得细长。在这里的留守的不多的人也在屋前挂上红灯笼，多少有了点春节的氛围。 老人峰和石板屋。石板是这里传统的建筑材料，一片片的页岩剥离开后就是天然的板瓦，铺在房顶，遮风避雨。 窗和它的帘子，阳光在帘结上泛起柔红，诉说着这户人家的如烟往事。 老人一样的藤蔓，静静地守护着家园，逝去的时光围绕它，长成了缕缕怀想和牵挂。 繁华在一夜之间远离了这里，时间的河流淌到此刻，眼前变得荒芜和破败。 巡狩天际的太阳，投下一瞥不经意的目光后，又悠悠向西，留下愈来愈浓重的阴影在街巷中爬行。 山路十八弯，弯弯有奇观。沿着山脊盘曲而下，蓝天、暖崖、绿树、黄草、碧水、白沙滩，都没落下，唯一流落在外的，是惊魂。 山崖陡坡上的房舍，在夕照中很是落寞。 废弃的水龙头，难兄难弟般的依靠着。往昔成为追忆之后，时间的锈色就渐渐厚重起来。 月儿在头顶的时候，阳光还眷恋着斑驳的老墙不忍离去。 山坳里这排房舍整齐的排列开，像一列远行的队伍，远处摇曳的树挥手向它们告别。 山有多高水就有多深，而河流是一把斧头，还在不停地往更深处砍砸着切割着，于是，山就有了长高的理由了。 谢谢观赏！您的点赞是创作的动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