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丽茶花绰约开

皓月当空

　　暖冬春来早，花儿遍地开。春节尚未过完，江南大地就繁花似锦、争奇斗艳。徒步山野乡间，看到山林田园随风摇曳、笑逐颜开的山茶花，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山茶花开缀山坡。“东园三月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烟雨江南，自寒冬到暖春，风调雨顺，万物滋生。不管是山坡上种植的山茶树，还是家庭精心养护的盆栽茶花，或白或红，或粉或嫩，或如莲花，或如喇叭，朵朵盛开，艳丽绰约。在寒冬腊月、万物凋零之际，大多数树叶、花朵都进入休养生息时光，唯有茶树历经凛冽寒冬，放眼望去依旧满目苍翠、浓绿光泽、生机盛开。“游蜂掠尽粉丝黄，落蕊犹收蜜露香”。针状花蕊屹立花瓣中央，勤劳的蜜蜂嗡嗡盘旋其上，或蜻蜓点水进行试探，或深扎其中埋头啜饮，寻找花蜜酿造幸福生活。历代有不少赞美山茶花的不朽诗作，正如“犀甲凌寒碧叶重，玉杯擎处露华浓。胭脂染就绛裙裥，琥珀装成赤玉盘”“庭院盆景茶花立，枝叶茂密翠如玉。花开枝头红白色，清香扑鼻满室馨”描述的一样，茶树形状根繁叶茂、婀娜多姿，树叶傲寒斗霜、四季常青，花形五彩缤纷、溢香扑鼻。

　　山茶树下欢乐多。我的家乡三面环山，漫山遍野密布山茶树，据闻上百年前即是如此，不知“苍然老树昔谁种”。所以，我们从小就是在山茶树窝窝里长大的。浓密旺盛的山茶树下，留下了我们无数的童年记忆和欢乐。上山砍柴掏鸟窝，爬杆攀枝猴灵活，野禽野兽常相见，穷追不舍丛林间；树丛底下茅草多，伪装游玩无穷乐，翻山越岭不停息，一经发现笑呵呵。茅草、灌木、杂树从高耸的茶树树冠中倔强地探出头，摇曳着五颜六色的绒毛和小花，如一幅幅铺满锦绣的山水图画；夏山如碧，嫩绿的山茶叶已渐变深绿。炽热的阳光穿不透茂密的树冠，长满青苔的山地依旧湿润如春。寻找“茶苞”“茶耳”是儿时的一种乐趣，清脆爽甜，甘醇如饴；秋风徐来，告别了夏日的暖阳，秋天的凉风吹着落叶飘向大地，泛黄的山茶叶也在次第新陈代谢。放学回家，背上箩筐、背篓，带上砍刀、“抓扒”，半小时就能“扒”满一担绒毛落叶，或捡拾一捆残枝枯枒，供烧火煮饭所用；冬雪降临，草木结霜，山川封冻，一片片茶叶凝结上晶莹剔透的薄冰，洁白之下山林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唯有遇上冬日暖阳，晶莹叶片才会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山茶油香飘万家。“冬日无心孕育开，含情脉脉待君来”，花开孕育果实。家乡的父老乡亲根据茶花绽开的情况，就能凭借经验预测秋天茶籽挂果的信息。小时候，知道茶油很营养、很珍贵，但那时产量不多、出油率不高，在食不果腹的年代，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自我食用，很少售卖或惠赠亲友。但我们老家户户都有自留茶山，守护好自己的山林就能解决半年的食用油。寒露节过后，估计茶籽含油量已经饱和，乡亲们就会约定哪一天同时开始采摘。摘茶籽的季节，全村老少都会上山采摘，树杆高的要攀爬，树枝低的随手摘。欢声笑语藏不住，山歌荡漾山坡下，这边唱罢那边和，辛勤采摘苦作乐。茶籽摘回来后就要反复烤晒，最好晒到“呲牙咧嘴”，然后把一个个茶籽和茶籽壳剥开，将茶籽送到榨油坊进行压榨。那时的压榨方式比较原始古朴。压榨前先要用石碾子把茶籽压成粉末，或人力或畜力，拉着一个沉重的大型石碾子不停兜圈旋转，一直把石槽内的茶籽压成粉末状才能停息；压完后，将茶粉放置到一口盛水的大锅蒸笼里蒸熟，再用稻草把茶粉裹包成一个个圆形的大饼，用脚踩踏实，用铁环固定住，并排放进压榨机的槽坑内，塞进一些四方、坚硬的粗壮杂木筒挤压稳定，最后插入一根一头粗一头细的挤压杆；固好后，一两个壮实男劳力就会摇荡悬挂在两米开外树架上的一坱巨石去反复地、猛烈地撞击挤压杆，将茶饼中的茶油一点一点地挤压出来，金黄中泛着黑色的杂质和泡沫，溢发出沁人心脾的茶油香味。

　　“江南池馆厌深红，零落空山烟雨中”。绰约山茶花，绚丽了自己，灿烂了人间。繁华过后，凋谢殒落是大自然的铁律，期待来年有更多更艳的山茶花旺盛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