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格尔木的荒凉艰苦出乎大家的意料,但是战友们热情高涨。大家唱着“昆仑高峰高上天,天大重担战士担。革命不怕千般苦,创业不怕万重难”。人人都积极表现,争先恐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每天一早起床跑操,劳动中你追我赶,晚饭后队列操练,半夜常紧急集合。大家没有怨言只有兴奋,感觉这才像个当兵的样子,越苦越累越光荣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后来才明白,这是一种绝妙的管理方式。让每一个人整天都处于紧张忙碌状态中,不给一点空闲,方可避免胡思乱想惹是生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抵达驻地不到一周,三排的一位女战友傍晚突发急症,需要赶快送去团卫生队。任务交给了我们一排,大家争着要去。政治排长是一位姓杨的复员老兵,他母亲是藏族,大家都叫他杨排。他嗓门很大,指着我说:四班长,你带人去!我很激动,一下子进入了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梁音饰演的杨排长命令三班长的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挑了四个人,把病号扶上架子车铺上被子躺好。带上过排水沟涉水用的高筒水靴,前拉后推一路小跑往团部去。路过排水沟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停下换水靴,都毫不犹豫地下了水。鞋里进了水,溅起的水把裤腿也都弄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其实换水靴耽搁不了一分钟,大家就是争着要表现。映出那时的青涩和幼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时我们连的房子还没有完工,暂时住在九连,离团部近二十里,好长一段是地瓜面路,车轮都陷到土里了,又是初上高原,大家累得气喘吁吁。跑到卫生队十点多了,病号住下院。卫生队的领导说今天太晚了,你们去招待所住下明天再回吧。我们坚定地说:“今晚一定要赶回去,明天早上还要出工呢!”和后来样板戏里英雄人物的台词差不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架子车和被子留在卫生队,待有车来时再捎回去,我们穿着湿透沾满泥土的鞋子踏上回程。回到连队夜里十二点了,大家悄悄睡下。第二天早上又和全连战友一样出工了。晚饭后连队晚点名,把我们好一通表扬,说得大家心里都美滋滋的,好像干了件什么大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连的任务是开荒造田。师里成立了开荒指挥部,集中了全师大部分的机械搞大会战。连长在动员大会上强调:“我们比接管劳改农场农田的连队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我们面前是一张白纸,可以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忽悠得人人摩拳擦掌,庆幸我们白手起家,没有吃别人嚼过的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开荒现场红旗招展,拖拉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推土机卷起的黄土遮天蔽日,感觉呼吸都困难。抬筐运土平地,经常都是两个筐摞起来抬,抬杠压折了,肩膀磨出泡。收工回来,除了露出两个眼睛,浑身上下成了土人,鼻子里、耳朵里、嘴里都是土,换几盆水才能洗干净。没有人叫苦,每个人都怀揣着一个梦想,憧憬着那幅美丽的图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图画最后是画出来了,开荒三千亩,建的条田整齐划一。吃的苦画面上反映不出来,大家每天强体力劳动,破皮受伤的事几乎天天发生。那会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号是“轻伤不下火线”。后来还知道我们连队最偏僻,交通最不方便,夏天蚊子最多,冬季严重缺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许多战友晚上在煤油灯下写日记,记录每天的劳动学习体会,检查自己的不足和差距。外号叫“老牛”的是一位高中毕业生,从乘火车出发那天开始,一天不落地写了三百六十五天日记,记下了来青海的一路上和抵达连队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和自己的思想变化,十分珍贵。2016年纪念赴兵团五十周年,他捐了出来,我把主要篇章摘抄刊登在连队的纪念画册里。替他将日记本原件,捐给了设在复旦大学的中国知青运动研究中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就是那个年代初来乍到的年轻人狂热的革命激情,只是激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67年1月,清华北大去西藏串联的红卫兵路过格尔木,听说兵团还在按部就班地搞生产,没有发动起来,便在西藏驻格尔木办事处造反派的陪同下,来到托拉海宣传文革发动群众。工程团好几个连冬季收队,都住在这里。消息闭塞的兵团战友对文革一无所知,一时理解不了,和他们发生了激烈辩论,直到半夜才散。那天是二十二号,史称“一·二二托拉海事件”。从此拉开了兵团文革的序幕,大家的激情由生产转向了革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