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几树斋之春---送别</p><p class="ql-block">文/山上山客</p><p class="ql-block">当池塘的水渐渐蓄满,当孩子们脱去厚厚的年衣,春天来了!</p><p class="ql-block">春天其实早就来了,年前就立了春。只是,年味若未散去,人们没有察觉到春天的到来。从几树斋外望,田家老宅边的古柳,似乎并没有得到春的召唤,只有那株不知谁在何时种下的桃树,己然泛出了点点的绯红。</p><p class="ql-block">初三四后,街上变得宁静了许多,人们陆续返城务工了。将要走的,被这春天的气息躁动得隐隐不安,留下的,陡生了何去何从的春慌。</p><p class="ql-block">我呆在几树斋,感受这年后的无聊,年前预设的计划,被锁事打乱了。听说木家寨新近又设计了个捕鱼节,寨子里老老少少穿着瑶衣捕鱼,新鲜着呢,吸引了十里八村的人来参观。本打算去看看的,但因我常年在外,我家虎儿歧的山林,被胡家挖过了界,为解决这个事,错过了。</p><p class="ql-block">春天来了,志祥却要走了。他算是村里迟走的一拔,初八下午动身出发。中午,来几树斋向我辞行。送别,怎会少了酒呢?此时的菜花正肥,炒上腊肉,送酒再好不过了。志祥说,无论在哪里,都吃不出这属于老家的味道。</p><p class="ql-block">两杯酒后的志祥,满满的踌躇,一直想留在老家做点事,可做点什么呢,只要能挣点钱的事,似乎都有人在做,镇上,光是酿酒卖豆腐的就不下五六家。搞种殖,风险太大,前年元忠看到有人种线椒挣了钱,也回来种了几亩,没曾想一人挣钱百人随,种的人多价钱就上不来,折了本钱,只好跟志祥去珠海打工。元忠太要强,没挣到钱年都不愿回来过。</p><p class="ql-block">志祥不同于元忠,元忠总有落后于人的自迫,总想着干点大事博一博。而志祥只期望能在家平平静静的生活,但凡有点事做,维持得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呢?生活不那么简单,时代不同了,早就不只是温饱上的问题了,村子里房子一栋比一栋高,车也一辆比一辆好,古人说“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而今,却是“故乡多念,未有长住之家”有房有车未必有谋生之处。就是木家寨,向上面讨了那么多项目,能在家呆下去的又有几个?志祥有些迷惘,母亲老了终归要人照顾,接她一起出去嘛,在外面花销又大,他的母亲年岁大了,习惯不了外面的生活,就怕有个什么不经意的措手不及。孩子要在外面读书,回不回来着实令人纠结。他的儿子在外长大,不会说土话,回来找不到玩伴,不大愿回。不在家乡长大的孩子,哪会有回家的渴望呢?我和志祥,元忠小时常常爬上田家的古柳,剥开新枝的皮,做喇叭,做柳笛,呜呜地满地吹。志祥总爱回忆这些旧事,他说他好多年没有看到古柳长叶子时的样子了,每年他走时,叶未发,还时,叶己落尽。漫说是孩子对老家生分,出去久了,大家都五湖四海的散着,很多后生连他也不认识。说到这些,志祥放下酒杯,凝视着田家边的古柳,言语中透着忧虑:孩子将来大了,心会放在哪呢?</p><p class="ql-block">楼下,寅嫂跑来报信说包的车己到了村口,她在珠海的一家饭店洗碗,包吃包住每月三四千,今年又介绍了六婶子去,他们几个同路,包了祖贵的车一起过去。</p><p class="ql-block">我劝志祥喝完一杯再走,志祥略加迟疑,把酒倒回了壶中,约好把酒留到年尾再聚。下楼时,我的母亲要给他一包冬笋,志祥说过去后马上上班,天天加班,哪有时间开伙,况且行李早已装上了车,车小人多太挤,没有拿走。 他的母亲没来相送,志祥嘱托我待他走后才告诉她,老人家泪水浅,哪经得起这番别离。</p><p class="ql-block">长长的街,几乎都大门紧锁着,大红的春联似在挽留着年的味道。恼人的桃花,开得是那么的急。村口的汽笛哟催得那么紧!志祥慢慢地走,频频回首。曾几何时,回家,竟成了奋斗的目标,若这里不比较好与不好,多少人愿守着它终老!当行到田家老宅前,我折了一枝桃花,递给志祥,七八个小时便可到珠海,开了的,或还不谢,未开的,或刚刚放,让元忠也看看,这便是老家的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