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真寺大殿下面,停放着绣有阿文的墨绿色匣罩,父亲和我们天地两隔,安祥地静静地睡在里面。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八十四岁。</p><p class="ql-block"> 清真寺狭小的院子,吊唁送葬的亲友熙熙攘攘,冲头礼拜的乡佬络绎不绝。‘’撇申尼‘’(晌礼)下殿后,将为父亲举行隆重的穆斯林葬礼。</p><p class="ql-block"> 一位耄耋老人见我一身重孝,蹒跚走过来和我搭讪。当得知我和亡人的关系后,讲述了六十年前的一段往事:</p> <p class="ql-block"> 天津解放前夕,老人还是个年轻的三轮车夫。他那未满周岁的儿子突然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半夜心急火燎地叩开了我家大门。</p><p class="ql-block"> 当时开私人诊所的父亲二话没说,即刻出诊。为病儿仔细检查后,诊断为小儿肺炎。在当时,这是致命的小儿疾病。父亲马上写了张字条,详细标明了药店名称,地址,药剂师姓名,药品名称,剂量及剂型……他立即蹬上三轮车向官银号附近的中央大药房飞驰而去。</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边不断观察幼儿的病情,一边用酒精擦拭其身体进行物理降温,同时准备着注射器具的消毒。当盘尼西林买来后,马上进行了注射……孩子的高烧渐渐退去,病情转危为安。当父亲离开他家时,天已经大亮……</p><p class="ql-block"> 老人讲完往事,长长嘘了一口气叹道:张大夫,好人呐。如今,我那独生儿子己六十开外,他的孙子也己上学了……老人蹒跚地径直向大殿走去,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好人啊,好人啊。</p><p class="ql-block"> 父亲悬壶济世,惠及一方。在医治常见病、季节多发病方面确有独到之处。在我们那条少教民族聚居的穷街,为那些去不起大医院的底层百姓委实解决不少燃眉之急。</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参加了第一期‘’医师进修班‘’(天津医科大学前身)进修学习。由留美(哈佛大学博士)归来的内分泌学专家朱宪彝教授主持並亲自授课。(朱宪彝被国际誉为代谢性骨病的现代知识之父,我国著名医学教育家,天津医科大学创始人並任第一任校长,曾为西哈努克亲王医治病恙。)</p><p class="ql-block"> 进修学习期间,父亲刻苦地系统地学习了现代医学理论(各门课程考试成绩均名列前茅),並努力认真钻研临床医疗实践。在天津市总医院(后改为天津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临床实习考试时,为一患者诊断。经过视,触,叩,听並根据其Ⅹ光片和化验报告,父亲果断确诊为‘脓胸‘’。主治大夫(主考老师)大惑不解,因为根据表象和资料完全可以诊断为‘气胸‘,‘肺水肿‘,‘肺积水‘,‘肺脓疡‘……父亲自信地陈述了诊断依据,主考老师啧啧称赞。</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第一期五十名学员唯一取得‘医师‘和‘药剂师‘’双证的学员。证书上盖有新中国第一任卫生部长李德权(抗日将领冯玉祥将军夫人)的大印。</p><p class="ql-block"> 毕业后,父亲被分配到最早的红十字会医院(前身为德美医院一一教会医院,现为天津医科大学笫三附属医院)当医生,后为内科主任。</p><p class="ql-block"> 无论是建国之初的‘’爱国卫生运动‘’的卫生防疫知识普及宣传,还是后来的下乡巡回医疗以及邢台,唐山地震和抗洪救灾的本市医疗救治中,父亲始终积极响应,走在前列。尽管后来有了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社会兼职,但依然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並为此尽职一生。</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