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原上草

乡里有句谚语：“吃了猪脚杆，准备大生产。”正月十五猪脚杆也吃了，从老家来申城十来天，本该不会有乡愁的，此刻，我却有了乡愁。 初八那天凌晨两点左右随车进居住的小区，白天才知道走路进小区要刷脸出进了。才过了一个年，小区门禁系统就升级了，需要刷脸出入，顿觉有一种被拒之门外的落寞，怅然若失。在申城呆了二十几年的熟悉的城市，虽然热闹照常，风景依旧，此时，于我而言却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我便开始想家了。 想到千里之外的老公，我便开始埋怨起他来，是他把我孤身一人丢在这里，以后所有的担子只能自己一人扛，感觉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二天起来从车尾箱拿东西，发现后盖的车标也不翼而飞了，整个车子就像卸了妆的女人的脸，顿时黯然失色。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来车子也不例外。间或是这车标有灵性，留恋它的主人，也半路逃逸寻主人去了？再往下看，又发现了左边被撞坏的反光条和旁边刮花的油漆，我这时常被老公诟病的驾驶技术又该挨批评了。记得那天动身时天还没亮，车子也不知道倒在自家禾场哪里了，只听“呯”的一声，因当时光线暗淡，下去看时也没发现啥，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难怪老公时常说要收了我的驾驶证，幸好他没有这个权力，不然要被他收了好几回了，干脆瞒着他吧。我像犯了错的孩子，对他的气愤和埋怨已偃旗息鼓了，更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 记得几年前在自己的小区倒车，不小心刮坏了前面停放的车，当时只有天知地知，我自己知。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怕受到良心的谴责，于是回家硬着头皮告诉了老公，他却不因我一时侥幸而犹豫片刻，立即告诉小区物业找到了车主进行了赔偿。从那件事后，我便知道了自己最初没有看走眼，老公的人品是过硬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以依赖一生的人。 但是，我又开始埋怨起他来，埋怨他不在身边时，没有一个能帮我出主意的人。老公说：“那你回来吧，一个人实在扛不住了就回来。”我只是一笑而过，事情哪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就是一段受伤的感情，要使伤口愈合也得需要一段时间修复。更何况在外打拼了二十多年的事业呢，怎么能说放弃就好放弃的。“有家的地方没工作，有工作的地方没家；他乡容纳不了灵魂，故乡安置不了肉身。”初读没想其中意，再读已是局中人，这句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悟至深。乡愁便成了暂且回不了的故乡。 后悔当初不该让老公回去当村支书。假如当时我坚决反对他回去，过了年我们便双双东南飞，生活依旧，心有所安了。现在我们相隔千里，老公为村里的事忙得脚不着地，几年都没为生意操劳的他，现在接手村里一盘散沙的摊子，费心劳神，十几年前的神经衰弱症又犯了，头昏脑胀耳朵会上下动，我曾笑他的耳朵动起来和猪吃食一样一耷一耷的，笑过了，心却很疼。村里办公室里整天烟雾缭绕，不抽烟的老公吸着二手烟，好几年不咳嗽的支气管炎也复发了。办公室墙上白纸黑字贴着“禁止吸烟，违者罚款”和老公的时常提醒毫无作用，他们仍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吸烟的照常，嚼槟郎的依旧。办公室烟雾弥漫，槟郎气味熏天，从此，办公室里多了一个吸二手烟的咳嗽声，而墙上的白纸黑字寂寞着，无奈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的乡愁便成为了牵挂。 因我的埋怨老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的情绪，答应每天给我打个电话。我说算了吧，这个村干部不当也罢，当上得赔上半条老命，可老公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容不得他有任何退路，他希望在上级领导的支持和帮助下把村里搞好，又正巧碰上乡村振兴政策的出炉，他想抓住试点的机会让村里各方面好起来，村民无需背井离乡就能在家致富。虽然任重道远，但老公不忘初心，心存理想，心系村民，希望在任期内为村里干点实事。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老公虽然是一芝麻小官，甚至说不算官，但在后半生，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为百姓做点事，也不枉此生了。此时，我的乡愁便是为家乡祝福了。 夜已很深了。爱过，怨过，恨过，最后原谅了，理解了。我便开始想起儿子来，3月1日是他返校的日子，而3月初入伍新兵要集中军训了，我的想法是希望他能去部队考军校，假如考军校的路子不通，两年兵役期满再回学校读完本科四年考研吧。希望儿子在部队通过艰苦训练磨练坚强的意志。虽然他从出生到现在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但我相信儿子能很快适应部队生活。今天听一客户说，他们江苏小孩不愿意去当兵的，政府奖励10万也吸引不了他们当兵的欲望，现在不缺衣少食，谁愿意去受那份苦呢，当了两年兵回来还是去打工。听着他的话确实在理，儿子虽然在大学期间去当兵，网上流传优惠条件多，到底具体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也不知道我们要他去当兵这种选择是否正确，但军检、政审都过了，现在惟有祝福了，希望我们的选择没错，儿子也不会后悔。 两边的老人健康的身体是儿女们最大的安慰。过了年，爸妈依依不舍地送我们出了远门，把他们的爱全部打包装进车里，又和往日一样同他们的牌友们打着小牌或麻将，日子过得快乐且充实。婆婆今年在家里有我老公的陪伴，家里打破了以往清冷的局面，热闹了，人气也旺了。此时，乡愁便成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春天来了，气温回升了。今年却没有了欣赏美丽风景的心情和雅兴，因为心在家乡，最美的风景亦在家乡。此刻，家乡的原野是否已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家乡的山冈是否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