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榕树、一排榕树

湘仁

一棵榕树

　　昨日，从小区东门出去时，看到小区内两栋楼之间一棵大榕树嫩叶满枝，春意盎然，让人眼前一亮，仿佛眼前的这棵树具有无穷的魔力，将无边的春色拢在眼前，将心心念念的诗和远方推送到了眼前，将新冠肺炎疫情以来，小区的压抑和沉闷一扫而空，心中涌动的是一种感激，是一股春潮。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你在向谁深情的呼唤？你在苦苦的等待谁的归来？

曾经，与你陪伴的是夏的热烈，是秋的爽朗，是冬的冷寂；

曾经，与你相守的是鸟的呢喃，少年的追逐，情人的依偎，老人的沉思。

　　去年此时，你依约而来，芳姿与绿意，不逊于任何一个春天，可随着新冠疫情的肆虐，树下清冷空旷，小区气氛凝重压抑，不要说情人的依偎，就是少年的追逐也不见踪影，树下只留下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不谙世事的你，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孤单。“芳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仿佛发出这一句千年叩问的，不是王维而是你。

那就静静地等待，等待春暖花开，等待春江水暖，等待树下那一对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归来，执手相看，笑语盈盈。

　　一场新冠肺炎疫情让人负了昨日春色，爽约了一季的桃李春风。“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别离之痛，爽约之恨，不止是你，也有我。

只能一次次用文字温润你，无数个宁静的夜，在你的枝叶下徘徊，流连，寒风中任你的叶簌簌而落，落在头上地上，不偏不倚，不痛不悲，如一首唐诗宋词的轻抚，溅起无数清冷的月光，泛起缕缕诗情。

明月夜，看树叶落尽的你，将明月高高举起，将那些并不圆满、诗意的传说纷纷刺破，相伴相守，一起走过冬的孤单和寂寞。

　　昨天经过你身边的时候，你排山倒海般的春意，让我无法不放慢脚步，无法不悄悄靠近你。这是一场饱经沧桑后的邂逅，是历经疫情洗礼后的久别重逢，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曾经受困于新冠肺炎疫情，但爱是不会中断的，春天不会有半点迟疑、半分折损。春潮涌涌，歌声悠扬，远方响起“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呼唤声和脚步声，曾经和你相依相伴，相守相约的人从面八方而来，重聚在你浓浓的春意里，将那一盘荒凉了残棋复活，继续书写春天的故事。

一排榕树

　　落叶，有轻有重，有先有后；新叶，有深有浅，有黄有绿。

一排大榕树经过30年的修炼，打磨，硬是把春光切割成春夏秋三季，把颜色铺排成黄绿青三色，把日子过成老中青三代。

一阵春风吹过，一边黄叶飘飞，满地憔悴，一边新枝吐蕊，生机盎然，一边叶儿厚实，葳蕤如夏。春天次第而来，色彩丰富，摇曳生姿。

　　右边的三五棵树叶片已经落尽，光秃秃的，一派冬的萧瑟。可走近一看才发现光秃秃的树枝上，已经冒出嫩嫩的叶蕾，含苞待放。尽管同一排，同时代、同级别的另几棵树已经枝繁叶茂，春光四射，魅力无限了，但它们仍显得非常沉稳，一副“该来的总会来”的坦然模样。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光秃秃，秋瑟瑟的树枝的衬托，旁边那几棵嫩叶初上的老树更显春意阑珊。这种参差错落的景象让人明白：不管人还是树，即使是同时、同一个地点出发，经过几十年的长途跋涉，也会有快慢、高低的区别，或资质，或性情，或环境使然，但每个人总会有属于自己的春天。没来时安心的等待，来时尽情的灿烂。

从这一棵棵高大挺拔的大榕树身边走过，免不了新奇，讶异，而它们却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感觉它们修炼得比我们更深，已经进入禅境，任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清风拂过，那几棵刚换了新叶的榕树，有娇嫩、浅白的细叶如雪片般纷纷扬扬飘落，满地萧瑟。细看，原来是叶片绽放之后，叶蕾外面的那两片嫩叶会自动脱落，让叶片绽放，把春意留在枝头之后它的使命就完成了，仿佛孵化完成后的鸡蛋壳，只留下短暂和残缺，把美和生机留给了新的生命。

　　榕树树身粗壮，苍老残缺。透过树身上一方空洞看世界，洞的那一边是满园春色，有种枝繁叶茂、绿意盈盈之美，又如同透过张家界天门山山洞看天，如同走近最近刚落成的湾区之光大转轮探索广阔的天际，神秘莫测。“窗含西岭千秋雪”，树上的一个小洞，装下的其实是整个春天。

　　与树上的枝繁叶茂相比，苍老的树干上冒出的一只小小嫩芽，显得有些孤独寂寞，仿佛是非洲大草原迁徙的角马群中落伍的那一只，又仿佛被春天遗落的一片叶，柔弱孤单，常常被人忽略，在春风中寂寞、顽强的生长， 一路跋涉，悄悄绽放，给春天增加点点绿意，与绽放在枝头的绿叶，与远方的花草树木，交织出满园春色。

膜拜你的坚强，不嫌弃你的弱小！你将点滴之绿汇入春潮，你以娇小之躯托举起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