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阴转小雨

巴岳山神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u>54军161师482团各营连79年2月26日至3月11日对越自卫还击战凉山650高地战地实况</u></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2月28日 阴转小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夜,黑的就像一个倒扣的大黑锅,看不见一丝光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部队沿着一条山间小道,缓缓前行,为了隐蔽企图不准发出任何声响,不远的密林深处,隐隐约约能听见婴儿的哭声,我们蹑手蹑脚,不敢弄出动静。可在我前方五、六米的位置,跟随我营一同行进的军炮团炮兵侦察员所携带的两瓦机,为了保持联络叽哩哇啦一个劲的响个不停,急得我恨不得掐他的脖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走着走着我前边的人身子向右一跨,下到山路边一条齐腰深的水沟里,后边的人全跟着下到沟里,趟水趟了一百多米,又回到小路上继续前进。我想可能小路上埋有地雷,水里比路上安全。其实并非如此,是队列中不知是哪个兵一脚踏空滑进水沟里,结果后边的人也全跟着下到水沟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从水沟回到小路上,裤子全湿透了,胶鞋里灌满了水。还没来得及清理,前方传来口令:搭帐篷卧倒!我前后的人面面相觑,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兵方言各异把传过来的口令传成这样了。部队不停顿的前进,我忍着左膝隐痛穿着灌满水的防刺胶鞋,一步一“咕哇”,就像踩着两只蛤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天放亮了,周围的景物能看见了,行军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小路的尽头是条简易公路,部队沿公路继续向前。不知是谁喊了声“快看呐,越南女俘虏!”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大路右侧。公路边土坡下,几名我军士兵持枪看押着两个席地而坐的女人。在她们那黑里泛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身蓝黑色的衣服裹着瘦小的身躯。“嘿,越南女人也太不耐看了。”“比我想象的要难看多了。”听着大家的议论,再看看这俩女人,果不其然。部队没有停顿,行进了约一个小时,进入左侧小路。穿过一个小山坡,就听见坡顶“嗵”的一声,五连一个战士被TNT炸断了腿,这是我们营首例地雷造成的伤亡。部队没有为此影响前进速度,大家只是更加小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路前行,没有遇到抵抗,队伍有点松懈。就在这是前边压着喉咙传来的注意隐蔽的口令又使大家紧张起来,左前方约200米处有两个班的越军松松散散、毫无戒备的顺着山路进入我们视野。这是我们入越作战以来第一次与敌正规部队遭遇。他们着装统一,衣服裤子和我军一样,头上戴的是宽边硬壳的帆布盔帽,打赤脚,黑色的前露脚趾后露脚跟的凉鞋挂在腰间,没戴帽徽领章无法识别军衔。多数背的是56-1式冲锋枪(我军是56式)也有背美式掷弹筒的。接到敌情,全营瞬间隐蔽在没膝深的野草中,轻重火器一齐指向这十来个敌人,就等营长一声令下立即开火,把他们送回老家。敌人越来越近,离我们仅50米距离。我是连队的军械员兼文书,没有配备武器,我把手榴弹拉环套在小拇指上,随时准备投掷出去。就这样敌人由近及远,始终没有听到营长的命令。待敌人消失在密林和雨雾中,营长才命令一个排尾随而去,大部队继续前进。我们营的任务是为一营解围并向650高地穿插,与小股敌人纠缠会暴露意图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知不觉天下起了小雨,我看了看手表13点刚过。怕把手表淋坏,我用一张包子弹的油皮纸将表包好揣进左上衣口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由于连续十几个小时的行军部队极度疲劳,收容队的压力越来越大。翻过一个山头前方传来阵阵枪声,我知道离一营不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越往前枪声越大,周围的人全部拼命跑了起来,我也跟着向前狂奔,嘴巴大张着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后背往下流淌,嗓子火烧火灼的疼,肺好像就要炸了。跑过一道坎,前面是个山垭,敌人的交叉火力打山石翻滚、火星飞溅。那枪声根本不是我们平时训练的“砰!砰!”声,而是“啪!啪啪!”声,这种枪声只有冲着你打才会有,令人恐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连长命令重机枪实施掩护,配属炮兵和步兵两人一组快速通过垭口,如果有伤亡其中一人负责救护另一人。一组、两组、三组、四组、五组...轮到我了。一个比我低一头的戴钢盔的炮兵兄弟和我一组,因为是加强到我们连的我并不认识他。冲!我俩一起向前冲去,接近垭口我一个前滚翻过去了,再回头一看,那哥们没下来,他已经没有了声息。拖到安全地带,在他腰肋处发现一个弹洞,不大却要了他的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通过山垭的部队迅速展开,向对面敌人发起攻击,很快大股敌人被消灭了,剩下的仓皇逃窜,我们紧跟着追了上去继续向650高地猛插。这当中我们连有一个战前扩编从湖北省军区独立师调过来的兵,兴许是过于疲劳,远远的落在了后边。副连长、通信员谌奇军等三人负责收容,死说活劝这个兵就是坐在地上不走,嘴里嘟囔着说走不动了,打死也不走了。眼看部队越走越远,再不走就赶不上了。把他一个人留下来又怕被越南人俘虏了暴露部队穿插企图,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副连长对着他左后胸连开数枪,结束了他的生命。这是我们连出国后第一个死亡的人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部队继续向枪声密集的地方冲锋,伤员逐渐多了起来。由于连队行动过快,民兵担架队跟不上来,中间出现了空挡,我们战勤组弥补空缺。有一个兵,也是戴钢盔的(当时步兵没有装备钢盔,有钢盔的都是营属炮兵)脸上贯穿伤,需要往下运送。我见他伤重,就急着想赶快交给民兵担架队,背起他就往后跑。他面部的伤口一直流血,染得我右侧前胸后背都是血。跑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前边的小路没了,山林中一片死寂,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就我们两个人,可别遇上越南特工啊!感觉原路返回却找不着回去的路了。转了几圈累得我气喘吁吁还是找不着,这下我可急了。我把伤员放在一棵大树下,跟他说:兄弟,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找自己人,完了来接你。他不能说话,睁着眼睛望着我,里面透着生的渴望。我说,你放心我一定回来!转身钻进密林摸索着向前走,走了大概百十米,听见有人喊文书,原来是我们连一个姓赖的老广来找我们了,真是绝处逢生!我们俩架着那个兵,赶上了部队,连同其他伤员一起交给了几小时后才上来的担架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雨越下越大,泥泞的山路行走十分艰难,下山时还好些,走不成一出溜就滑到山底了,可再上山就难了,每向上跨一步至少会下滑三分之二,不留神滑到了,刚才上山用的劲儿算是白费了,得从头开始再爬。艰难爬涉中不是能听见营教导员的吼声!“跟上,跟上!谁敢掉队老子枪毙了他!”在一个山坡上遇到了团特务连的老乡,他们连五、六个押解这一个身穿暗红色球衣,双手被一上一下用鞋带反绑着大拇指的人。近前一看认识,一炮连连长。据说,上午他一人从一营只身逃脱,遇到赶来增援的二营,又将二营带进了越军的伏击圈,这才有了中午的那场恶战。后来又听说在往后方押解途中试图逃跑被击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知不觉中天全黑了下来,雨一阵比一阵紧,四周的枪声也一阵紧似一阵。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在部队中蔓延:我们被包围了,晚上八点突围。时间到了,队伍开始行动,但一动弹便招致更加密集的火力袭击,只看见自己人不停的倒下,但看不见枪炮是从哪儿打来的,部队就像掉进井里的黄牛有劲没处使。我们四连又一个战士黄厚兵牺牲了,负伤的更是不乏其数,整个部队上下弥漫着一股绝望情绪。左突右冲中许多人被挤得掉下了山崖,大多数又都找回了部队,少部分人没能回来,有的牺牲了,有的失踪了。我们连炊事班的一个兵掉到了山谷,茫茫黑夜辨别不清方向,结果爬到了越军阵地上,被人家抓了俘虏,他是我们营对越作战期间唯一的被俘人员。</span></p><ul class="ql-block"><li><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 新的命令又下达了:原地固守,明天拂晓突围。部队不动了,四周的枪声也趋于平静。瓢泼大雨淋得大家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干的地方,寒冷的夜晚冻得人浑身发抖打颤。实在受不了了便挤在一起,用身体相互取暖。我和副指导员依偎在一块坐在泥水里,在料峭的寒风中等待黎明。</span></li></ul><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u>未完 待续</u></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