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信阳纪事12

老豆

43 信阳城破

2月19日，蒋世杰见已陷入腹背受敌、弹尽粮绝的绝境，害怕城中粮尽酿成巨变，乃下令开城门两小时。一时之间，城中百姓涌出数千人，人群拥挤不堪，倾轧践踏，老幼羸弱者致死百余。

攻守双方都对如此惨像不忍目睹，城内教会的洋教士、士绅商贾更是心急如焚。南关、北关教会长老和城内知名士绅董锡赓、高彩衢、陈润叔、严泗生，联手和平会会长王楚乡、红十字会长朱浩然、宪政讨论会会长宇文明、信阳商会会长杨光裕等人，不停奔走在攻守双方之间，居间调停试图息战。他们甚至派人南下汉口，到查家墩面见吴佩孚恳请撤围，以挽救城内成千上万无辜百姓。

吴佩孚提出只须陕军缴械投降即可，也允诺对信阳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

然而，蒋世杰困兽犹斗，以和谈拖时间，拒不投降。 2月23日，蒋世杰派其参谋长刘汉文出城面见刘玉春、宋大霈，提出要求出城整编，保留力量。信阳商会会长杨光裕、红十字会会长朱浩然、信阳和平会长王楚乡作保。

蒋世杰的条件还是“蒋师田、杨两团收编不缴械”“蒋世杰及田生春、杨瑞轩、张清泉、刘鹏四人解职，给予名义保证安全”。

久攻不下的刘玉春、宋大霈不敢做主，暂停战事，向吴佩孚紧急呈报。

2月26日，信阳方面杨光裕、朱浩然、王楚乡和信阳宪政讨论会长余文明、外籍天主教白牧师等，偕蒋世杰部参谋马骥抵达汉口，再进谒洽晤吴佩孚、李倬章。

至3月6日，蒋世杰尚且派兵出西门欲绕道北门，偷袭信阳车站。3月7日，蒋世杰亲自带兵与刘鹏部夹攻车站，意图克复羊山，截断京汉铁路，激战一夜后无功而返，不得不退入城内。 此时，北方战事已告结束，靳云鹗西征河南一路顺风。

2月28日从山东反戈袭来的靳军攻入兰封，3月2日克郑州。岳维峻的部队一路溃败，残部大多退往彰德、卫辉、顺德一带，少数退往荥阳、豫西、陕州。

绕过信阳北上的寇英杰亦势如破竹，主力经明港、驻马店两役，一路再无大战，3月1日下许昌，2日入新郑。

3月4日，寇英杰与靳云鹗完成郑州会师。




国民军溃败，岳维峻西撤退入陕西，放弃河南的消息终于传到信阳。

3月9日，吴佩孚再拨巨炮4门，炮弹200发，预备再次向城内轰击。

3月10日，经确认后方消息确切无疑，蒋世杰听说岳维峻已死，顿感无力回天。失声痛哭“我守信阳不退，为大局也；今大局已去，西峰遇害（岳维峻号“西峰”），我为谁守？若再涂炭百姓，我不忍也。”乃复由教会人士、城内士绅与刘玉春联络。

3月11日，攻守双方达成协议：

1、守军及援军全部缴械；2、守军发给一个月薪饷；3保证生命财产安全；4不受编者可遣送原籍。

蒋世杰等守将同意缴械出城，少部分不服者曾3次试图突围均被堵回。 3月14日，刘玉春、宋大霈率围城部队终于开进信阳城，蒋世杰部数千人出城缴械。

这场“信阳攻防战”自1月26日寇英杰攻击第一道浉河防线开始，至3月14日蒋军出城投降，历时48昼夜，出城投降的守军居然还有大炮22门、机关枪300余挺、步枪7000余支，加上援军尚有9000余人。

蒋军的炮队立即被完整收编。

其余投降军人发饷一月，安排分乘四列火车，运往汉口、郑州遣散。蒋世杰、田春生、杨瑞轩被押送武汉，谒见吴佩孚。

刘玉春入驻信阳，任信阳警备司令。

43 封赏不公

作为敌手蒋世杰顽强阻击了寇英杰一个半月，令吴佩孚的大军受辱。

吴佩孚在汉口接待蒋世杰等，不仅没有严厉惩罚他，反倒对他降阶以迎，待之以上宾之礼，设宴款待蒋世杰、田春生和杨瑞轩三人，为之压惊。

吴佩孚这人沿袭古人豪爽侠义之风，敬重大丈夫包括自己的敌手，在湖南与赵恒惕不打不成交已是一例。此际，在复起之后从对待蒋世杰和其后对待张作霖来看，亦是如此。

蒋世杰未接受吴佩孚的任命。

此后一年，1927年当国民革命军占领武汉后，蒋世杰得悉国民军与北伐军已经绑为一体，岳维峻并没死去而被冯玉祥复任国民联军南路总司令又到豫南，就再度投奔岳。

重返信阳驻守后蒋世杰官升一级，被任为岳部第四军军长。

1928年3月6日，蒋世杰因患肝癌病逝于武汉，时年45岁。比其后1932年8月在双桥战败于红军，被张国焘枪毙的岳维峻，还早逝了几年。

李景林

张宗昌

靳云鹗

寇英杰一路说罢，且说靳云鹗一路。

1926年元旦过后冯玉祥下野，张宗昌和李景林组成“直鲁联军”，在“山东人不打山东人”的口号下，奉吴佩孚命靳云鹗站到“联奉反冯”的阵营。

1月19日，靳云鹗与直鲁联军联手驱赶济南退到大汶口的国民军李纪才部，迫使李纪才放弃汶上、宁阳、兖州，沿津浦线退往济宁。

驱李之后，靳云鹗、张宗昌、李景林在泰安举行会议，三人结为同盟并同赴曲阜祭孔。

张宗昌为表示联吴诚意，慨然资助靳云鹗30万元军饷，靳云鹗东出河南夺取山东的计划到此终止。


靳云鹗接受命令后，即反过来协助张宗昌，击溃由张部反叛后号称“国民军第五军”的方振武部。靳云鹗、张宗昌和李景林三人协力将李纪才撵出山东，迫使方振武退回大名。

2月10日，吴佩孚命令靳云鹗为其第二路复起大军的总司令，与直鲁联军协同作战，出鲁击豫，与从信阳绕道北上的寇英杰夹攻国民军，夺回河南。

靳云鹗与张宗昌、李景林的直鲁联军分工明确：

靳云鹗西进击豫，赶走岳维峻；直鲁联军北上夺京津，接应奉军入关。

2月14日，吴佩孚见计划顺手，进军无阻，遂进一步命靳云鹗为“十四省讨贼联军副总司令、河南省省长”，命寇英杰“督理河南军务”。

同一日，鄂督萧耀南病亡，吴佩孚任命陈家谟接任湖北军务督理。

靳云鹗与吴佩孚的龃龉由此敷衍开来。

靳云鹗明明率先夺得兰封定鼎河南，河南督理却被大帅给了寇英杰。

虽然吴佩孚命其为十四省联军副总司令，但是靳云鹗夺取山东督军和河南督军位置的希望双双落空，给个空名有鸟用？

靳云鹗部回征河南势如破竹，捷报频传。

靳军高汝桐部2月28日攻陷兰封，夺下省城；

3月2日攻克郑州；5日进抵洛阳，吴佩孚在寇英杰围攻信阳出师不利而丢掉的面子，靳云鹗以凌厉的攻势和风驰电掣般攻城掠地找了回来。靳云鹗一鼓作气为重出江湖的吴佩孚立下首功。

攻陷兰封

作为吴佩孚的老部下，虽然吴佩孚食言“谁先夺取河南，谁做豫督”，靳云鹗也不得不隐忍不发，遵从命令，竭力而为，仍继续配合夺取河南。

沿陇海路展开的靳军西征进展如同疾风扫落叶一般，令国民军望风披靡。

靳军到郑州与寇军会合然后分兵向北沿京汉线北上。

张宗昌和李景林的直鲁联军在北线追击方振武，向安阳、濮阳、鹤壁、新乡一线突击，并北逼石家庄。

两军在击溃国民二军岳维峻部后即将在豫北会师，准备杀向京畿重地，夺取北京。

45 强弩近末

此时的北京政府焦头烂额，但仍然一本正经地我行我素。

控制北京的国民军为了遏制崛起的吴佩孚，架空段祺瑞后擢贾德耀代理阁揆，以中央政府的名义颁布了讨伐吴佩孚的命令和鄂督、鲁督的新委任。

萧耀南病故，明明是在武汉的吴佩孚说了算，并拟定陈家谟为鄂督，但北京内阁认为鄂督应由北京派。

北京方面郑重其事地斟酌后派与段祺瑞有渊源的卢金山为湖北督办、刘作龙为省长。

没想到卢金山并没有拼命与陈家谟争夺鄂督的意思，反倒是到湖北先吊萧耀南，后拜吴佩孚，联谊陈家谟，然后直接向北京辞去鄂督的任命。

丢开紧紧围困的信阳城，绕城而去沿京汉路北上的寇英杰，只是在明港、驻马店两地与国民军打了两仗后，也是一路破竹。

顺利抵达郑州寇英杰与靳云鹗会师。国民军被迫放弃河南，向西向北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