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生命

云淡风轻

<p class="ql-block">初十,和闺蜜一同去植物园赏花,在繁花似锦中偶遇一对母女。</p> <p class="ql-block">那位妈妈坐在一条长凳上,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站在长凳边,低头抽泣着。妈妈阴着脸,虎视眈眈地瞪着女孩儿。想必是小女孩儿任性惹妈妈生气啦,太寻常,所以,我也只是听到抽泣声后,匆匆瞥了她们一眼,就走开了。</p><p class="ql-block">刚走过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哇哇”的大哭声,惊得我猛一转身。只见那个小女孩儿从地上轱辘起来,哭着向妈妈走去,然后用小手去掰扯妈妈那高高翘起的二郎腿,试图钻进妈妈怀里。就在女孩儿快要掰开一丝缝隙时,妈妈胳膊一甩,女孩儿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好几步。当她极力平衡住倾斜的身体,止住错乱的步伐后,又张着胳膊向妈妈扑来。妈妈再推。估计这次力量用猛了,小女孩儿一个趔趄,摔倒在硬实实的青石地面上。女孩儿爬起来,继续扑向妈妈,妈妈再推……这样推攘了几个来回后,女孩儿不敢再靠近,就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哭着。</p><p class="ql-block">许是被哭声扰得心烦意乱,这位妈妈又“腾”地从长凳上站起来,看都没看女孩儿一眼,径自向人流中走去。小女孩儿撒腿就追……“妈妈——妈妈——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p> <p class="ql-block">这几天,那个气急败坏的妈妈,那个哀伤无助的小女孩儿,就这样盘踞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因为,这个陌生的妈妈身上有我的影子。</p><p class="ql-block">因为,这个哭泣的女孩儿让我想起了我的一双儿女。</p> <p class="ql-block">儿子一年级时,我外出回来给他买了一大盒彩笔,36色花花绿绿的彩笔竖在圆柱形的笔筒里,煞是精美。儿子爱不释手,以至于吃过晚饭去操场玩时也要带上彩笔。我交代他保管好,千万别弄坏弄丢。谁知,几十分钟后,儿子在其他小朋友的簇拥下,哭着回来了——彩笔在升旗台上不翼而飞!</p><p class="ql-block">我那个气啊!一盒新彩笔,带回来不到俩小时,竟丢了!关键是我还千交代万嘱咐过!</p><p class="ql-block">我责令儿子再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p><p class="ql-block">儿子也如公园那个小女孩儿般,哭着喊着,但依然被我无情地推到了门外。</p><p class="ql-block">过了许久,坐在屋里看书的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抽抽搭搭的哭泣声。走出一看:一个小人,耷拉着脑袋抱着双腿,蜷缩成一个小球似的,孤零零地坐在花坛边,哆嗦着因寒冷因害怕因哭泣而颤抖不已的身体。</p><p class="ql-block">我走上前去。儿子那埋在腿间的小脑袋猛然抬起,看见我的一刹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妈,我真找了,可还是没找到。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好不好?”</p> <p class="ql-block">当时,我因在气头上,竟对儿子的哀求无动于衷,继续板着脸批评,最后以“一周不能看动画片”来“帮”他长长记性。</p><p class="ql-block">现在想想,六岁的孩童,不小心弄丢了心爱之物,他的小心眼里该是比我更难过更自责更悲伤啊!我非但没有安慰,没有同情,没陪孩子一同寻找,还怒不可遏地将火气发泄在幼小的孩子身上,还粗暴野蛮地将他赶出屋子,让一个哭成泪人的小孩儿去那偌大的黑漆漆的操场上“大海捞针”,这哪是一个妈妈的行为!</p> <p class="ql-block">这样的暴行,数不胜数——</p><p class="ql-block">儿子放飞了昂贵的航模,我怒气冲冲;儿子与小朋友发生矛盾,我严肃批评;儿子弄破了衣裤,我竖眉瞪眼;儿子早起懒床,我训斥唠叨;儿子因贪玩上学迟到,我令他面壁思过;儿子潦草应付繁重的作业,我撕掉罚写……</p><p class="ql-block">现在,每每看到胆小内向唯唯诺诺的儿子,才渐渐觉得自己当年的残酷。想到我的冷漠暴躁,我的吹毛求疵,我的不宽容不平和,想着儿子受过的体罚和叱责,始终不能辩解——像抚摩着旧创痕那样,我的心酸溜溜的。这真是难以宽宥的种种暴行啊!</p> <p class="ql-block">有女儿时,已到中年,性情平和了许多。相比儿子,女儿幸福多了,但也有被巴掌伺候的时候。</p><p class="ql-block">女儿基本上是我一人带大的。那时,上班忙工作,下班忙活她,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头晕眼花。天一黑,我便想尽法子哄她睡觉,只有她睡了,我才能躺在床上直直腰啊。可那晚,不知道咋回事,女儿就是兴奋着,抱着拍不行,转着悠不行,唱儿歌也不行,关了灯塞被窝更不行,她就是睁着眼絮絮叨叨翻来覆去说个不停。疲累的我迷迷糊糊中便合起了眼,她便用小手将你我拍醒,然后继续念叨着重复着那几句话,像着了魔似的。忍无可忍的我,举起巴掌便落在她小屁股上。她哭,我让她闭嘴,她更哭,我更烦躁,便越打。最后,她哭,我也哭。她哭她的害怕与疼痛,我哭我的后悔与辛酸,小小的屋子,充斥着我们母女俩此起彼伏的哭声。就这么哭累了,女儿睡了,睡梦中还时不时地抽泣几声,孩子该是有多害怕多委屈啊。</p> <p class="ql-block">“妈妈,迎春花的尾巴后面生出绿宝宝啦!”女儿蹲在插着迎春花的瓶子旁,欣喜若狂地喊着。</p><p class="ql-block">我收回沉重的思绪,从电脑旁起身,走到花瓶边,俯身细看:果然,细长的,已萎缩成皱巴巴的黄色花柄后端,竟有嫩嫩柔柔的绿芽钻了出来。</p><p class="ql-block">“妈妈,这是迎春花生的小宝宝吗?”女儿仰着稚嫩的小脸问道。</p><p class="ql-block">“是的,宝贝。这是迎春花孕育的小生命。自己枯萎着,也要竭尽全力孕育的小生命!”</p><p class="ql-block">“那……我也是妈妈竭尽全力孕育的小生命哦!”女儿推物及人。</p> <p class="ql-block">没错,一双儿女是我怀胎十月带到世间,含辛茹苦养育至今的生命。难道我不应该尽我所能、不遗余力、全力以赴培育他们吗?</p><p class="ql-block">妈妈开心,儿女开心。妈妈焦虑,儿女焦虑。妈妈暴躁,儿女懦弱。妈妈的安定,决定了家庭和乐的气氛与孩子们心灵的安全感,安定的妈妈有力量!</p><p class="ql-block">公园里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儿,在妈妈的暴跳如雷下,眼里怎能看的见那一树繁花一地暖阳?心儿哪能随着漫天飞舞的风筝自由飞翔?</p><p class="ql-block">改掉急躁,控制情绪。往后余生,我愿慢慢的、稳稳的、静静的、柔柔的,牵着我的儿女去散步——去欣赏怡人的风景,去沐浴明媚的阳光,去接受风雨的洗礼,去感受成长的欣喜,去见证生命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客厅,好友送我的“鸿运当头”也抽出新芽。淡淡的几抹浅绿,盎然挺立于白色的花盆中。</p><p class="ql-block">生生不息的生命啊,遍地皆是。它,他,她,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敬畏,去守护!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