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荠菜

太华

忆荠菜

文/陈太华

 

春天又到了，田野里一定生长有大大小小的荠菜了吧。思着荠菜的甜美的味道，胃里不自觉地漾起了一股股馋涎的唾液；心里亦是如此，“哎呀！真是馋死我了。”回想起荠菜，我对荠菜还真的有一段缠绵难忘的情感。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正是我的童年时期。童年，是一个人最宝贵的年龄阶段。人的一生，若是童年留下的东西，往往最令你难忘。无论你长大行走天涯海角，无论你今后有多发达，无论你今后如何大富大贵，童年的时光，童年的印记，都将会陪伴你一生，都将会铭刻在你的心海深处。上世纪七十年代，是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一年也不过吃上三五次肉，那还要赶上逢年过节。既然吃肉没什么希望，那就在蔬菜上下点功夫吧。母亲是一家之主，她总是想着点子，变着法子不让孩子们失望。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试想，一个农村妇女，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家中光景不是很好的情况下，作为母亲，虽然想为自己的孩子们，提供哪怕是一点点值得留下记忆的美味，她也要尽量去做，努力去做的嘛。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尽管孩子是多了点儿，她时刻也不忘满足孩子们的胃口。记得在那个年代，每年只要到春天，母亲一定挎着一个竹篮，带着一把小铲子，满田野去挖荠菜。那时的我很小，每回挖荠菜，总爱跟在母亲的后面，母亲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大人们都说我是“跟屁虫”，虽然我不懂什么是“跟屁虫”，但我一如既往地跟随着母亲，母亲也从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因为经常看见荠菜，久而久之，我也认识了荠菜。有一回挖荠菜，我依然跟在母亲的身旁，走在母亲前头的我，用小手指着说，“妈妈，这里有一颗荠菜。”母亲转过身，弯下腰，伸手挖下了那颗荠菜。然后用满是裂着口子的手抚摸我的头，说：“我儿也认识荠菜了。真干事！真懂事！”听了母亲赞扬的话，我的幼小的心，不知有多高兴，不知有多激动。就是母亲这么一句平常的话，瞬间激发了我对荠菜的热情。我便跑在母亲的前头，不停地喊：“妈妈，这里有一颗荠菜。”“妈妈，这里有几大颗大荠菜呢。”“妈妈，这里有一滩荠菜啊。”母亲高兴地挥舞着手臂，眼见着一颗颗又大又肥的荠菜进入了竹篮里。我一边放眼望着周边空地里的的荠菜，一边看着母亲挖荠菜的两只手，只见母亲的手像飞了一样，荠菜也像飞了一样，投入了竹篮里。不大的功夫，满篮子的荠菜，沉甸甸的。我双手抓住竹篮的把柄，走两三步便走不动了。母亲说，你还小，弄不动的。于是，母亲挎起一大竹篮的荠菜，娘俩儿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母亲是烹饪的高手。无论什么菜，只要一到她的手，准保味美极鲜，色彩斑斓。荠菜可以炒着吃，可以煮汤吃，可以包饺子吃等等。母亲最拿手的是包饺子。荠菜馅儿的饺子，皮薄馅儿肥。所谓馅儿肥，是指荠菜馅需要多肉。荠菜在我们农村被称为野菜。野菜味淡，粗糙。按我们乡民的话说“刮油”。若是没有肉，用荠菜做出的馅儿饺子，一定不会赶口的（赶口，是我们家乡的说法，即爽口的意思）。一年不过吃上三五回肉，那么，哪里还有肉放到荠菜馅儿里呢？没有肉，是不要紧的，可以多放一点猪油。母亲每年冬天，都要腌制一坛子（中等偏小的坛子，估计能盛满十斤水的样子）咸猪油，等开春了，炒青菜用。夹上一小块咸猪油，放到烧热的锅里，将猪油炼化，放上青菜翻炒。这样炒出来的青菜，味道咸咸香香的，油而不腻。一坛子咸猪油，可是我们一大家子人一年的“油水”了。我们一大家子人（九口人：父母，七个孩子），那时一年下来，也不过吃掉八、九斤菜籽油的样子。若不是一坛子咸猪油的“加盟”，那我们一家人可就要在油脂上受“煎熬”了。我们村里就有些人家，经常断油。记得我家的邻居家，就曾经到我家“借过油”的，母亲夹了几大块的咸猪油放到碗里，递给邻居的阿姨，说拿家去炒青菜。可从没让邻居家归还。母亲做的荠菜馅儿饺子，味道美的诀窍，就在于母亲腌制的咸猪油。母亲把咸猪油放锅里，等油脂都炸出来，把事先洗切好的荠菜，放进热油里，拌上葱蒜姜花，撒上盐粒翻匀。顿时，香气四溢，满屋子飘香。你闻着了都想吃上一口，甭说做成的荠菜馅儿的饺子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喜爱上荠菜馅儿的饺子。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生活比起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生活，不知要好了多少倍。无论什么季节，只要你想吃荠菜饺子了，或者你想吃炒荠菜或是荠菜汤之类，你随时都可以在超市里购买得到，不用你满田野再去挖荠菜了。但我对从超市里买回的荠菜饺子，可怎么也吃不到我过去的味道？！可怎么也比不上我母亲做的荠菜饺子？！

如今什么都好！事事顺心！可就有一样事，总是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因为我的母亲早些年前已离开了人世。她可是没有一天享受到如今的生活。母亲啊，愿您在天堂里能安享到像我们人间一样的幸福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