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图:翰墨留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文:翰墨留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p> <p class="ql-block"> 因为疫情原因,原本计划这个春节不回云南看望久别的女儿。也许因为敏锐感觉到疫情有所稳定,也许源自七千里外那双期盼的澄澈明眸,总之,就在除夕前三天临时改变计划,买了车票带上大女儿,来了场说走就走的云南之旅。</p><p class="ql-block"> 三门站的情形与想象中大致相同,国家号召外出人员就地过年,候车大厅旅客寥寥无几,更增添了一份清冷,只有喇叭里甜甜的女播音,给人带来些许暖意。随后辗转来到宁波站,这里可与三门站大不一样,虽说人流量比平时小些,可还是人头攒动,遥看像移动的黑芝麻粒。不由感叹这个融入中国人骨子里的春节,她巨大的魅力让任何力量都难以阻挡游子归家的脚步。</p><p class="ql-block"> 憋了两小时后,终于等到检票上车了。把行李摆放好,和女儿各躺一张铺上,丫头话多,总有各种稀奇古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加之心思早已飘向千里之外,对丫头的问题疲于应付了,索性扭过脸去凝视窗外。看着那条疾射而来的铁轨,仿佛是小女儿从彩云之南伸过来的手臂,又或是清亮的眸光……一种兴奋、期待、愧疚同时袭来……</p><p class="ql-block"> 四年前,小丫头还只有一岁多点的时候,就把她送去云南,抛给了她的外婆,我们夫妻俩准备轻装上阵大干一番多攒点钱盖房。可是谁也没料到,把女儿送去云南返回浙江后的第三个月,一纸协议,把四个人分成了四分之二。玫瑰,凋零在人间四月天。婚姻竟“莫名其妙”的走到尽头。从此,一种思念三处愁————云南、浙江、江西。加上江西,是因为江西的亲人也替我操心。</p><p class="ql-block"> 车窗外的树木房屋疯了似的向后飞奔,疾驰的长长的超级电鳗,载着一肚子千百颗似箭归心,飞过江浙、飞过湖南贵州、飞过黑夜与白天,飞过这一路无暇顾及的风景。第三天凌晨四点终于到达昆明,又辗转到西部客运站才算告一段落。因为去景东的客车是早上八点半,所以先在站前的一小吃摊前边吃早餐边烤火边静待黎明。在与一起烤火的另几个同是等车人闲聊中,天,也悄悄地亮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年三十,候车大厅外还是挤满了蠕动的人群,门一开便蜂拥而入,什么安全距离皆抛诸脑后,归家,才是最重要的!我拉着女儿的手缓步进入大厅过安检,约摸一小时后,终于踏上了剩下的四分之一路程。</p><p class="ql-block"> 大巴车缓缓启动出了车站,大街上的景物却是一片迷蒙,此时才发现,我们的车已坠入茫茫雾海,能见度不足百米,这不禁让人担心安全,也许是我低估了驾驶员的技术,一通神驾驶,七弯八拐,惊魂两小时后,竟驶出了雾区。眼前豁然一亮,瓦蓝瓦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色絮状云。云南,云蓝!我敢肯定,眼光坠入那片蓝色的大海,看久了,睫毛里一定能拧出几滴蓝色的汁液来。再把眼光收回到地面,车窗外,一直伸到远山脚下的一大片黄色向我们铺来,横无际涯,那是油菜花!由于地理位置导致的气候温差,这里的油菜花比中国大部分地方先开月余。真是人间处处芳菲尽,此地油菜花正开。此时,我的眼睛有些湿润,竟忘了用手机拍下来,待想起,她已弃我远去,这也许是我对她无礼,她报之以无情的惩戒吧。</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风光无限,一切都如从前那么熟悉可爱,我见云南妩媚如昔,料景东见我应如是?两年多来,想必丫头也长高了不少吧,她是否还记得我曾经给她的拥抱时的体温,是否还记得我留在她胖脸上的臭口水?就这样神游着,眼光射向前方,射向那个叫者力的村口,仿佛看到女儿正站在那里翘首以盼,盼着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和她日思夜想的姐姐。</p><p class="ql-block"> 经过漫长的颠簸,终于到了景东车站!出了站但见外面空荡荡的,万径人踪灭!此时此刻,谁不是正与家人围在一起欢天喜地的团聚呢。最后五十公里的公交车也停运了,好在孩子的舅妈帮联系了一辆连过年也不忘挣钱的面包车,一番苦苦等候之后,面包车才千呼万唤始出来。</p><p class="ql-block"> 终于踏上了这最后一段归程!车子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心思越来越复杂,兴奋?热切?愧疚?近乡情更怯?百感交集!</p><p class="ql-block"> 终于到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苍茫暮色降临的原故,村口,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小女的身影。这样也好,借着暮色的掩护,不至于让熟人撞见。于是一手拖着那个沉重的大行李箱,一手牵着大女儿的手,缓缓迈向那栋映入眼帘熟悉的小屋。走了一半路的时候,但见前面出现了几个晃动的小黑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久违的“爸爸”!一股热血上涌,全身触电般打了个颤,对,这是女儿的声音,那个两年多不曾现场听到的声音!顿时飞奔过去,沉重的行李箱此时出奇的变轻了。</p><p class="ql-block"> 终于抱住了,抱住了!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犹恐相逢是梦中!搂得紧紧的,不停在她小胖脸上亲个不停,泪水伴着口水污了女儿满脸,女儿也在我的脸上报以同样热烈的亲吻。此时一旁的大女儿却不愿意了,争着要抱妹妹亲妹妹,就这样争来抢去,却把骑着摩托车来接我们的岳父和哥嫂的娃儿晾在一边。</p><p class="ql-block"> 进得屋里,岳母与哥嫂笑脸相迎,还有那个默不作声的她。女儿外婆拉着大丫头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停地嘘寒问暖,关爱之情溢于言表。餐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佳肴,看得出是为了等我俩开饭的。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饭菜,不争气的眼眶又一次湿了旧泪痕。饭后,家人开始忙活放烟花爆竹。火树银花漫天舞,一家人沉浸在喜庆的烟雾中。那一晚,我彻夜未眠,也不困……</p><p class="ql-block"> 从大年初一开始,我重新当起了四个孩子的王,每天啥也不干,整天大羊领小羊似的到处玩耍,捉迷藏、放爆竹、遛小狗…院子里、竹林下、山道边…处处都有我们五个大小孩的欢声笑语。小丫头最爱把我当马骑,每次玩累了不想走就赖着往我身上蹭,不让骑就不走了。虽然她的体重增加了,但每次还是把这甜蜜的负担扛上了肩膀。小丫头有一双清澈乌黑的大眼睛,里面透着古灵精怪,嘴也特馋。有一次她附着我的耳朵说:“爸爸,你想不想亲我?”我愕然:“当然想了!”“那你给我买冰淇淋吃,就给你亲一下”“好吧!”看着才五岁多一点的女儿就如此“心机”不禁暗暗苦笑。可没过两天,不知是吃多了糖果还是那两盒冰淇淋作祟,小丫头开始咳嗽并伴有发热,这可把我急坏了也后悔死了,好在外公外婆的悉心照料恢复得快,两三天就好了,由此可见小女佳佳长得如此水灵都是二老细心呵护的结果,内心更是升起对他们深深的敬意与感激之情。小丫头与大丫头有种与生俱来的姐妹感情,有什么好吃的,小丫头总想着大丫头,同样,大丫头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留给妹妹。哥嫂的俩孩子有点蛮横,仗着比小丫头大,时常欺负她,大丫头就站出来护着妹妹,这让我心里稍感欣慰。有一次,女儿外公不知从哪位亲戚家带回一只可爱的毛茸茸胖乎乎的小黑狗,两个女儿高兴坏了,整天抱着小黑狗不放,害我经常帮她洗手。一天她指着小黑狗的下腹部问我:“爸爸,它是男生还是女生?”我一时语塞。还有一次,我们仨一起和小黑狗玩,可玩着玩着,小丫头突然抱着小黑狗让它的嘴亲上我的嘴,我忙不迭的擦嘴,她却咯咯咯乐得笑开了花,我的“怒气”终是消失于她的笑声里。</p><p class="ql-block"> 景东这地方还保留了赶集的习俗,每当集日,淳朴的山里人,精打细算的小商贩,都会不约而同云聚在巴掌大的小镇上互买互卖,给春节假期增添了不少过年的气氛。赶集,自是孩子们最乐意的事情,毕竟,那琳瑯满目各种吃的玩的最具诱惑力,早上一起床就嚷嚷着要上街。到了集上,孩子们的眼睛到处扫描,看到喜欢的就挪不动步了,一个上午下来,几个小家伙是满载而归,可我除了空了腰包心疼,更多的是疲惫不堪,当看到她们喜笑颜开的样子,我也“痛”并快乐着。</p><p class="ql-block"> 时间一分一秒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快乐使时光变短,痛苦把时间拉长。转眼间,十五天的假期已到尽头!别离,像是时刻躲在暗处的魅影,终是现身了。二月二十五日,农历正月十四下午两点半,女儿的外婆和我一行四个人,开启了返程模式。那天的脚步异常沉重,行李箱也不像刚见到小丫头时那般的轻松,(事实上里面除了衣物,更塞满了岳母大人和哥嫂沉甸甸的爱————腊肉腊肠土特产)从屋子到者力叉路口站台,不过几百米,硬是蜗速行走了半小时。一路上不知背过面流了多少不舍的泪,来时两个人四行泪,去时四个人八行泪!路口到了,一次次放下行李把小女紧紧拥抱,泪水也一次次湿了彼此的衣襟,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小女抬起泪眼问我:“爸爸,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我环顾四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不假思索地回答:“待明年油菜花开,爸爸一定来看你!”说完俯下身,又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我知道这一去,又不知要经受多少个日夜的煎熬才能相见。随后下意识地在附近地里折了一技油菜花轻轻地拂了下她的小脸蛋:“宝贝记住,这就是油菜花,明年它盛开时,一定会见到爸爸和姐姐。”说完把那枝花小心地夹在包里的书页中。</p><p class="ql-block"> 公交车到了,不知为何却没有停,也许是想让我们多缠绵一会儿吧。最后,还是折回去骑了辆摩托车去镇上赶车。车骑出去一段路停住再回首,只见小女儿在外婆的背上一只手不断地在脸上抹着什么,另一只手不停地向我们挥动,嘴里说什么,已听不清了,耳边只有呜咽的春风拂过。</p><p class="ql-block"> 在漫漫归途中,时不时地小心打开夹在书页里的那枝油菜花,顿时,女儿身上淡淡的乳臭味挟着浓浓的花香朴面而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年2月27日于Z288次列车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