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木洪》三

鞠旭照

第三集 《莱阳劳改大队淘金矿》

胶东行署公安处莱阳劳改大队，在莱阳城北边，更北边就进入丘陵山地，一些有名字的山头，象独山，大高顶，芦山等海拔在两三百米，虽不高，深度风化古老山石已历经数亿年的沧桑，却也松翠苍绿，尤其在山阴处蒸发少，植被也就茂密。再北就是腹陷顶背，褶皱般弯曲的沐浴水库，象一只随时升腾的苍龙，深藏在这方土地里。莱阳城区北边地势走高，这样也叫作莱阳北山劳改大队。

大队进入到50年代初，整建制调入青海省公安厅劳改局前，已建有三个中队。胶东这片土地自古人口稠密，没有富裕土地资源可供犯人们长期劳作，因而犯人的劳务输出也是无奈的首选。中队长鞠旺丰和中队的七八名干部，带着三百多名犯人，来到招远玲珑金矿挖矿采金，这里早已是国有矿山，大大小小分布很多采矿点，犯人中队只占很小一部分。国有金矿上级派来技术干部，向犯人们讲授采集金矿矿石的劳作要领。要领不难，一学就会。

胶东的这些矿，早在春秋战国时，古人就在这采铜采金。这里是玲珑式石英脉矿，这里的岩层非常古老，叫太古代古生代中生代花岗岩，是地壳构造变质的地层。明清已成规模开采，抗战时被日寇占据掠夺开采。这些已是成规模的大矿。

犯人来到的采矿点，是一些一米半宽两米高的小洞。洞不能太宽，太宽就要用粗木头支撑，也不会太高，不会有那么宽那么高的脉矿出金，否则黄金也就不是太稀有了。就是沿着这么一个又矮又窄的洞子，顺着脉矿金的痕迹，挖阿挖，大都是下坡的深洞。是一条由大地板块构造营力断开的板块边缘，又被古地质时期，从地球深处冲出高温热液，富含金的元素，金元素结晶成粒，挤进这缝隙，久而久之岩石也变了质。犯人们就是在这样数十个洞中，背上荆条筐，一手拿采掘工具，一手提着煤油矿灯，在前面的采掘，筐满了递给后面的往外背。分工作业能提升效率，采掘的专管采掘，装筐只管装筐，后面几个背筐的专管背筐，顺着金脉矿的痕迹一米一米往前往下挖去，直到经过后续的工序验证金含量太低，无开采价值，或者直接在洞中破碎带断了头，遇到全是坚硬的花岗岩整块岩体，只好作罢废弃矿洞。有时挖到很深很长的洞里，缺少氧气 ，地下水喷涌，也不得不退出。

背出来的矿石按洞按先后开采顺序，有序堆放，不能混在一起，以检验黄金含量在各个洞里的高低，金品位太低的矿洞也只能停止开采，否则全做无用功。接下来的工序是，另一些犯人手举铁锤，蹲在地上将大块的矿石砸碎，垫在一块大石头上，将矿石放上，要砸到足够小，能为下一道工序大碾磨，碾压磨碎。

碰碰撞撞砸石声响彻山谷，四周远处是插着红旗拉着警戒线的，站立着持枪荷弹的武警军人。

在山谷的平地上搭起一个大的马架子，里面有四座很大的钢铁碾子，和通常的石头碾子工作机理没什么差别，只是将石材全换成钢材的，还有将每个碾盘上安装两个钢铁碾滚子，不再是一个，在农村能常看到的那种。一个很大的碾框钢铁架子，套在钢铁碾盘园中心立柱上，有转动轴承连接着，一左一右的碾架中各装碾滚子，一边三个人，共六个犯人推着碾框杠杆转圈，碾盘和碾滚上分别凿刻着很有规则的纹理，增加碾制时的摩擦力，碾滚子在碾盘上的滚动，压碎金矿石成细细的石粉，是在掺上水时磨成的水石粉。

金矿粉磨细到可分离金粒的程度，就刮到磨盘边缘的沟槽里，流到水桶里，桶不大但分量重，犯人把桶挑到外面的洗金槽里，槽底铺有毛毡，毛茬竖起增加摩擦力便于金重沉淀吸附在毛毡茬里，上浮浑浊的石粉水液，在犯人缓慢的搅拌下，流到沉淀槽，沉淀后的水继续利用，凝固的石粉挖出堆放在废料处。

到了该出金的时候，公安处和人民银行的干部来到现场，将附着金颗粒的毛毡取出，小心翼翼地将毛毡的金颗粒，抖落在收集大盆里，再集中装在已知皮重的器皿里封盖称重，记账，相关人员签字盖章，中队的统计员，作好分矿洞的统计，确定黄金含量，评估开采价值。鞠旺丰带领的中队就这样原始地采金。

莱阳劳改大队谭毅带领的中队，这些年主要在修蚬河两岸防护堤。蚬河是流经莱阳城区的最大河流，它也是莱阳境内五龙河的支流。又称东五龙河，它的上游有白龙河、蚬河、清水河、墨水河和富水河五大支流，以清水河为正源，发源于胶东的栖霞牙山北麓，这五条支流汇于莱阳境内的五龙峡口，在其下又汇入嵯阳河、玉岱河、金水河三条河流，最后注入黄海丁字湾。是胶东第一大河流。

蚬河和蚬子有渊源，蚬子是一种淡水蛤蜊，一种可口的美味。

胶东的河流只有在雨季时才有洪水发生，一年有很长的时间是枯水期，修渠的劳役们有充足干活的时候。犯人们从北边远处采石场，打眼放炮，用劈石钻按照石块纹理，将大块的石头分解成修河堤的材料。另一些犯人拉着架子车，车面铺着汽车旧轮胎割开的皮条，垫隔着石材棱角砸坏车架，运到河堤上卸下车。又一些犯人用开锤和钻子，对石材深度加工，在经过修整后的土质河堤上，砌成坡型石头河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蚬河河堤。

莱阳劳改大队乔大盟带领的中队干起了建筑。乔大盟中队长身材中等略偏高，年龄小于鞠旺丰两岁，也小于谭毅一岁，但身体有力结实，是经得起风雨摔打，豪爽有点象鞠旺丰的性格。谭毅读过高小有文字功底，遇事冷静善思考。抗战时乔大盟在莱阳南部临近海阳的老家村里当民兵，之后进入莱阳公安武装队，干着保卫我党民主政权的地方武装工作，解放初进入莱阳劳改大队。

乔大盟带领犯人干建筑，三四层以下建筑都能盖，没有大的起重设备，用人力滑轮也能将大的构件，诸如影剧院的横梁，吊到高高的承重墙梁基坐上。先是建起四周的高墙，然后在建筑内按放横梁的基线上，斜向长边方向一定角度，以便能构筑起外墙宽度的横梁，内墙宽度小于外墙宽度，因而要斜向长边。聪明的工匠能解决各种问题。

建筑队也修路建桥，为胶东行署机关盖房屋修院墙，和各项政府投资建设的项目。莱阳中心医院始建于1950年，它是由胶东地区总医院，北海医院，西海医院等几个医院，合并成立的地区直属领导的医院。不久医院的改扩建工程由乔大盟领着他的犯人中队去建设。

胶东地区公安处莱阳劳改大队，领着犯人挖金矿，修河堤，修路建桥建楼盖房修院墙，出力地干着直到1955年整建制调入青海省公安厅劳改局系统。从此和山东断绝关系，他们对胶东的贡献似天际的一颗星星，那么遥远模糊，勾不起人们的任何回忆，只剩下传说随风逝去。

下集预告

第四集 《在莱阳劳改大队的日子》

在莱阳劳改大队鞠旺丰和战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