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漫记之《我的孩子王情结》

龙门门主

去年在进修学校偶遇曾一同外出进修培训的女老师来访,寒暄中问我:“你在二中应该如鱼得水了,你的班级一定非常优秀吧!”我笑笑,告诉她:“我没有带班。”对方惊问道:“怎么可能?你这么优秀的班主任,不带班也太浪费了吧!”<br> 这位女老师并非我同事,我甚至到现在也叫不上她的名字,我一直纳闷她为何笃定我是优秀的班主任。思虑良久,我想大约是若干年前我在原校带班时写的十篇班级管理周志《奋进吧!孩子》。<br> 从篁碧支教一年后返校,我接下了女儿这一届的一个班级。由于支教地偏远,女儿五年级一直处于放养状态,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升入六年级时,分数未能达到A班,作为学校唯一留下的教师子女,被无情地安排在平行B班,学校规模大幅缩小,只有一A两B,我和政教主任各带一个平行班级。为了鼓舞学生士气,我没有求领导把小女放在A班,并自创班名“奋进班”,给我的孩子们树立一种坚定的信念——我们不比A班差,只要齐心协力,团结奋进,甚至可以超过A班。教学和管理之余,我仔细观察每个孩子的学习状态与精神风貌,事无巨细记在心里,然后利用周末时间,整理成文,写出不下五千字的再现激励式散文《奋进吧!孩子》。连载了十期,发布在微信群和朋友圈中,给我班的家长们带来莫大的希望。<br> 我的“奋进班”在整个六年级里创造了不小的成绩,从考试分数上说,有近十人的总分超过A班最后一名,小女成绩最好时达到A班前20名。我带领孩子们在校运会团体跑操比赛中力压高年级,获得实至名归的全校第一,更在全县语文“一米阅读”活动中荣获优秀班级奖。<br> 遗憾的是,乡野孩子不愿读书的不在少数,而好读书者又不甘屈于这弹丸小校,从七年级开始,A班与B班陆续流走辍学和转学的孩子,“奋进班”受邻班影响,也无可避免地离开了少数孩子,年级人数锐减了三分之一,不得已重新分班,只留AB两个班,从平行班筛选出好生填补了A班的大空缺,也多出一组老师,减少一个班主任,我成了两个班的语文老师,我的“奋进班”也就此解散。<br> 类似的锐减现象早在前几届已然重复上演。不同的是此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做“孩子王”的资格,但在形式上,我一直是学生最喜欢的老师之一。记忆深刻的一回,我作为语文老师,和当时的老班主任搭档密切,至八年级时,老班主任退休,学校竟然为了不让我名正言顺接班,反而让同届的生物老师顶替,可笑的是,他们明知孩子们当时中考不考生物,九年级也不设置这一门小学科。我百思不解,气愤之下,申请再次从六年级开始教新一轮语文。两年后的八年级,又因为别的班级生源流失较多,和班主任因故提前退休,原本因为我所在班级的优秀,我正准备接班,结果却意外地为了不让我接班,直接拆散了这个最优班级。诸如此类,不知所谓。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我总是无法在“孩子王”的角色上善始善终。传言说领导们对我的评价是:“做事认真,管理到位,就是三分钟热度,容易自我放弃。”是的,我容易放弃,放弃我曾经的坚持。我曾坚持把B班做到最优班,我带的班级曾让中层领导的女儿争着想进班就读,我曾在县市级比赛中频频给学校争得荣誉,但在这18年的同校服役中,除了偶尔做几年班主任外,一直是小学校最底层的普通老师,就因为领导们一致对我“三分钟热度”的谬评?<br> 不,我想,究其实质,大约是我“孩子王”的体质给领导们带来不必要的揣测和忧虑吧。如果真是这样,我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我做了太多学校不耻的“错事”,让学校隐隐后怕吧。与其患得患失,不如斩断根源。最“可怕”的一件事发生在若干年前。那时的孩子现在普遍25岁了。还是六年级,我为班主任,也兼另一个班语文老师。为了让孩子们切实体验七律《长征》的诗歌精神,也给他们的写作提供真实素材,我在家长群里提议来一次小型长征,从学校步行至石井庵天下第一泉。该项活动获得所有家长全票支持,正式活动时,另一个班也有部分学生申请加入。我带着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平坦马路,穿过沿河街道,行过平坦曲折山路。回家后一个个晒得几乎脱皮,但都表示此行收获颇丰,也上交了情真意切的作文。若干年后的去年,来到新的学校,以非班主任的身份,提议了同样的活动,只是在附近的湿地公园带队赏玩。此次被领导轻言细语但正面地批评警示。又在本该班主任组织的元旦文娱活动上,“越俎代庖”地一力操持了两个班级的活动。欢歌笑语中,以“孩子王”的角色融入孩子们之间,想之所想,急之所急,满足他们少年意气蓬勃生长的愿望。如果这些是不被允许的,那我属实不该做这样的“孩子王”。<br> 李主任一直向班主任们强调,作为班主任,千万不要跟学生“嬉皮笑脸”。我单纯地理解为“不要笑对你的学生,要树立自己的威信。”这也许是我无法胜任班主任的原罪吧。我不打牌,不应酬,只是全身心地对待学生,在没有学生的周末或假期,绷紧的脸着实难受。一旦来到学校和课堂,看见一张张稚气而求知的脸,我控制不住会心的笑。尤其看见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初绽的笑容,我心里更是由衷地喜悦。所以,在课余时间里,他们有时会调皮地“藏起”我的电驴,有时会狡黠地“直呼”我的名讳,有时甚至会争抢着跳上我的车后座,央我载他们回家。而她们会无视我的肥胖,簇拥在我周围,陪我值日,送我糖果,甚至为我捶背。他们把我当成兄长,尽管我和他们的父亲同龄;她们将我视为偶像,尽管会调侃我臃肿的身材。然而在我的课堂上,他们和她们也会受不了我时而幽默诙谐时而冷峻凌厉的“双面”,我以为,无论班主任还是普通老师,对待学生都应该是严慈相济,既要像父亲一样严厉,也要像母亲一样慈祥,但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为人父母之心,让校园洋溢快乐,让教室充满温馨,不可压抑学生的天性和教师自己的本心。<br> 入县城中学一年半,起初学校给了我机会做有职务的“孩子王”,我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错失了机会。而今,俗事全无,一身轻松,意欲有所作为,却无意间屡次给学校领导以不敬之嫌,以至无缘班级管理,诚如至亲好友的评价:“愣头青一个,不堪大用!”也许吧,人生卌载有余,始终学不会圆滑处事,和一个“楞头孩子”有什么分别?<br>  我一直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冥冥中自有天定,或者,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比如班主任必须带队跑操这一项,就足以断了我的念想。<br>  直面惨淡,笑对人生,这就是我,一个非主流“孩子王”的乐观情结。<br>